2021年中国小剧场戏曲展演自12月8日启幕。翌日,黄梅戏《美人》于当晚19时15分在宛平剧院内上演。这出戏由湖北省黄梅戏剧院出品,优秀黄梅戏演员张辉、谢思琴、黄欢、张敏联袂演绎。
题中美人,是为貂蝉。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罗贯中笔下衍生出的人物。稍稍回望,“貂蝉”在影视、戏曲、歌曲、游戏等不同艺术形式中均有不同角度的诠释与塑造。百年来,这个“纸片人”从《三国演义》中走出,在不同视域中展现着她的魅力与无奈。
传统故事,当代阐释
在这出黄梅戏中,编剧屈曌洁用女性视角对其与董卓、吕布间的纠葛做了重新解读。篇幕以“月”为题,第一乐章“月之色”交代绝世美人貂蝉的身世。王允义女,父母皆被太师董卓所杀,为报养恩,应允做挑拨董卓、吕布之美人计与离间计的女主角。
第二乐章“月之魅”,义夫王允将貂蝉暗许吕布,明允董卓,怎料美人对前者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对后者心生愧疚、心慈手软。在复杂情思的纠结摇摆中,貂蝉道出“既不能因恨而杀人,更不能因爱而杀人”的念白。第三乐章“月之魅”,董卓发现王允的计谋,准备将貂蝉送给义子吕布测试其忠诚度,看似将计就计,貂蝉却又成为池中物。计中计之棋子,奈何奈何兮!
末乐章“月之魄”,王允倒在董卓刀下,吕布趁机杀掉了董卓。然而,吕布也在太师千军万马的乱箭之中魂归故里。一切的一切,如梦一场,只剩貂蝉孤身一人。美人在悲痛中倒地,蓦然醒悟,唯有损毁欺骗肮脏,方能求得此心纯良。于是月光下,美人划破脸颊,缓缓步入池中......
故事排布在四个乐章中,线索明了,层层推进。此外,貂蝉成为这出戏绝对的主人公,即“大女主”。编剧用了大幅笔墨刻画柔弱女性的内心世界与行为抉择,意在透过细腻情绪与多变心理抽丝剥茧,审视这位绝世美人身上的爱恨情仇、悲剧无奈。这样的视角无疑具有现代性,由一位权利斗争中最弱小无助的配角剖析她的价值与作用,且故事中貂蝉的身世给了她参与计谋的合理性,此后的抉择也充分展现了貂蝉的自主性,包括将生命结束在月光下的水池中,亦是她在经历了权力斗争与人性考量后生发出对命运无奈的抗争。由此,《美人》在传统故事内核中拥有了当代视角的丰富阐释与演绎。
“呼吸”之间,桎梏突破
中国小剧场戏曲展演的初衷,便是旨在推动中国小剧场戏曲艺术发展,激发更多青年戏曲人的创作活力,使之成为青年戏曲工作者与青年观众之间的重要桥梁。而“呼吸”,则是戏曲节最重要的标签。在“吸”收传统文化精华的基础上,“呼”出新创意、新内涵、新形式与新理念。
作为中国五大戏曲之一的黄梅戏,这一剧种因唱腔流畅朴实,表演抒情明快见长,其活泼细腻的戏曲气质更为故事演绎增添丰富的表现力。用黄梅戏阐释貂蝉的故事,释放传统戏曲的魅力。在《美人》中,除了上述剧本中的重新架构,在表演形式与舞台呈现中,团队也做了新的尝试。
首先,舞台布景极具现代意味。由不同色彩的透明纱幔组成的五个框架式镜头居于舞台中央,在灯光的映射下散发出复古滤镜般的质感。同时,这一组纱幔也作为隔绝时间与空间道具存在着。在这一层面,戏曲的写意之气蕴含着神秘,更添魅力。
随之,在表演开启后观众会发现,虽然舞台上只有四位演员,但是角色却并非止于此。貂蝉将连帽衫罩在发上,转身便是“巫”。而王允、董卓、吕布等也在戏份“空缺”时担任绿脸、白脸、红脸等插科打诨的角色。一人分饰两角的表演模式考验演员的功力,同时也是为小剧场戏曲表演所作的最具性价比的策略。附加角色无疑增加观感趣味性,兼具旁白的功效,推动剧情发展,帮助观众了解剧情。同时,也容易令观众产生对附加角色不甚明朗的困惑。因此,此类表达方式,还应继续精益求精。
当然,流行语汇和现代梗的加入,令观众发笑,令故事诙谐。黄梅戏《美人》中运用了大量现代流行梗,豫剧“谁说女子不如男”唱句、“你是个女间谍”、董卓上场吐槽编剧、“太师少一点是大师”、“苹果”“华为”手机广告式植入等等。毫无疑问,这些元素的加入着实为观赏性带来了不同程度的乐趣。但是,是否与剧情贴合密切应是主创团队需要审慎思考的问题。
历经百年,貂蝉的故事仍在被现代人演绎。爱是各类艺术作品中永恒不朽的主题,而由此生发出的困惑:美丽是原罪吗?爱究竟是什么?爱的代价又是什么?在这之中,貂蝉的纠结留给现代人的思索是什么?
自古以来,女性总在权力斗争中充当一粒棋子,到最后,往往失去真情或生命,不得善终。现代女性意识觉醒,是无数悲剧走到时代彼岸开出的花朵。对自我性别认同,勇敢说不,独立思考,有选择的接受。这,应该是貂蝉美人的故事对现代青年女性最大的启发吧。
作者:郭旭
编辑:王筱丽
责任编辑: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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