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明亲切地称他为“山弟”

由于洪水一心扑在工作上，久而久之竟积劳成疾，不得已住进了晋察冀军区战地医院，在那里，他与另一位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大夫相遇。洪水会说英语，两人交流非常方便，白求恩知道了他的经历后，对他格外敬重，称他为“老战士”。洪水则谦虚地表示自己还是八路军的一名新兵，和白求恩约定，一起为中国的抗日战争多做贡献。

1938年冬，中央军委决定抗日军政大学组建一分校，洪水被调到抗大一分校任政教科副科长。1941年8月，抗日战争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日军集中兵力向晋察冀边区大扫荡，实行惨无人道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在鳌鱼山战斗中，已怀身孕8个月的陈剑戈与部队失散，在荒山野岭中早产了她与洪水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取名“暴风雨”。尽管夫妻俩对孩子非常疼爱，但由于生活条件和环境太差，缺医少药，瘦弱的孩子只活了6个月便夭折了。

1943年4月，洪水被组织安排到延安参加整风学习，陈剑戈随行。在延安，陈剑戈被安排在第二保育院任保教科科长。陈剑戈在保育院工作期间又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小丰”，以纪念1943年延安大生产运动的大丰收。

1945年8月，胡志明领导了越南“八月革命”，革命发展迫切需要大批干部，特别是军事干部。经越南劳动党中央和中共中央协商，洪水被调回越南。

洪水已在中国战斗了20多年。临行前，洪水去向毛泽东告别。毛泽东紧握着他的手，表达了依依惜别之情，称赞他是个好同志，性格执着透明，是驰骋千里的骏马。

回到越南后，胡志明主席亲自接见了他。自20年代，两人在广州共同战斗分别以来，时间已过去了20多年了。胡志明主席任命洪水为越南南方抗战委员会主席。为了便于开展工作，洪水给自己改了一个富于越南特色的名字——阮山，胡志明则亲切地称他为“山弟”。自此，洪水便成了令敌丧胆、人民爱戴的阮山将军。后来，越军面对法国殖民军进攻，撤向北方山区开展游击战。由于洪水游击战争经验丰富，便担任南、北战场咽喉的第四战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洪水在中国进过黄埔、上过红大，在中国革命中摔打过，还在抗大分校主管过政教工作，在办军事学校方面，他积累了很多的经验，这下子在越南可派上了大用场。在丛林中，40岁的洪水开办了越南人民军历史上第一所正规的军事学校——广义陆军学校。洪水亲自为学员授课。广义陆军学校为越南培养了大批有用人才，其中有的学员后来成为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有的成为越南人民军的将领。

他还根据自己多年的作战经验和掌握的理论知识，撰写了《战术》《民兵——一支战略力量》《丛林战阵谋略》等军事著作。

1948年1月，洪水被授予越南人民军少将军衔，而另一位军事将领武元甲却被授予越南人民军唯一的大将军衔。客观地说，洪水指挥作战有勇有谋，论军事才能和革命资历都不在武元甲之下，而且他还有在中国参加举世闻名的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经历。这在上世纪40年代的越南是很神圣的事，越共第二任总书记武文渠竟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长征”。洪水感到委屈，便给胡志明发了电报，大意是说要把少将军衔让给其他同志，自己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胡志明看完电报，明白洪水对军衔有意见，就在自己的名片上用中文从中国一首古诗上抽取了前三个字，给他写了12个字，开头即为赠山弟：“胆欲大，心欲细，智欲圆，行欲方。”

接到胡志明主席亲笔写的那15个字 (加上“赠山弟”三个字) ，洪水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愉快地接受了少将军衔。洪水将胡主席亲笔写给他的那15个字一直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让自己随时看到在越南人民心目中享有崇高威望的胡主席的手迹和对自己的勉励。

这张“赠山弟”的名片，蕴含着越共党史的丰富内容，也是胡志明主席及洪水等老一辈革命者立党为公的极好见证。越南人民非常珍惜它，将它珍藏于河内的胡志明博物馆里。

具有双重国籍、双重党籍、双重军籍的洪水将军，虽然跟法国殖民军在热带丛林中鏖战了几年，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由于他长期受中国共产党的哺育，有着很深的中国背景和情结，这就导致了他同越共、越军的其他领导人，在革命道路、方针策略上显得很不一致，再加上他直言不讳，便与他人产生了一些很深的很难解的矛盾。这样，洪水便逐渐被孤立、受排挤，处境十分困难。胡志明主席从爱护洪水的角度出发，请中国驻越南顾问团团长罗贵波转告中共中央：洪水已不适宜在越南继续工作了，请中共中央将他调回。同时，也为了加强越中两党、两国、两军的联络，胡志明主席也请罗贵波转告中共中央，请中共中央同意他派洪水到中国工作。在这两方面情况下，洪水于1950年10月再次来到中国。毛泽东在中南海接见了他，并请他就住在中南海。洪水先后被分配在中共中央统战部、中共中央联络部工作。

中国人民永远怀念你

1951年1月，组织安排洪水到刚成立的南京军事学院学习。1954年夏，洪水以优异的学习成绩从南京军事学院毕业，被任命为人民解放军训练总监部条令局副局长、战斗训练杂志社社长等职。在条令局副局长以及战斗训练杂志社的岗位上，洪水又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现代化、正规化的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

1955年9月，洪水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副军级的少将军衔，荣获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这就是说，洪水作为一名将军，既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唯一的一位外籍将军，同时他又是越南人民军的少将，成为世界各国军队中都极为罕见的拥有两个国家少将军衔的“双料”将军。

在授衔的酝酿阶段，负责授衔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干部部起初考虑授予他中将，后来征求越南方面的意见时，胡志明主席表示军衔级别与越南人民军的军衔级别一致最好。所以，洪水最后被定为少将。

1955年国庆大典上，在众多的将军中，毛泽东一眼就看到了洪水，并马上把他叫到自己身边。当毛泽东看到他的少将肩章时，亲切地问他：“小洪，给你定了个什么级别？”洪水笑着，不作回答。后来，在毛泽东的追问下，他才给予简单的说明。毛泽东马上对中央军委一位负责人说：“这不合适，他是黄埔时期参军的，建议改为正军级。”毛泽东的建议很快得到落实。这样，洪水就由副军级少将改为正军级少将。

1956年初，洪水被检查出患了肺癌，且已到了晚期。中央有关部门将专家会诊的病历派专人送到苏联去会商，以便制定最佳的治疗方案。毛泽东为此作出指示：“尽力挽救洪水同志。”叶剑英等中央军委领导人得知他的病情后也非常重视和着急，安排他住最好的医院，组织最好的医生，购置最好的药为他医治，但疗效甚微。

洪水知道自己弥留人世的时间不多了，他格外怀念自己的祖国，便向中共中央提出了回归越南的要求，得到了批准。

1956年9月27日，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叶剑英、黄克诚等党和国家以及军队的领导人，在全国政协礼堂为洪水送行。毛泽东情深意长地对他说：“洪水同志啊，好久不见啊，老朋友了！听说你身体不好，要回去，我们跟胡志明主席打了招呼。你回去好好治病，病好了，我们还欢迎你回来。”

中国政府按照国家领导人的规格，为他安排了专列，一直送到凭祥市友谊关。在洪水启程回国时，北京前门火车站挂上了彩旗，彭德怀、叶剑英、黄克诚、萧克、孙毅和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百位将军为他送行。当火车到达越南火车站时，胡志明主席亲自到车站迎接。两人相见后，进行了长谈，并抱头痛哭了一场。在胡主席的特别关怀下，洪水很快被安置在河内最好的捷克斯洛伐克红十字医院里治疗。但医院无力回天，1956年10月21日，两国将军洪水回到其祖国不到三周，即在河内与世长辞，年仅48岁。噩耗传到北京，周恩来总理看着洪水的遗像，无限深情地说：“洪水将军，中国人民永远怀念你!”毛泽东也深情地说：“洪水同志数十年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无私奉献，中国人民永远感谢你!”

——摘编自《党史纵横》2016年第十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