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帅气制服、工作在万米高空、穿梭世界、周游各地美景”……这或许是不少人印象中的航空人工作生活状态。其实，厚厚职业“滤镜”之下反易失真。国内民航人的日常，较之一些影视剧里的光鲜，更多是严谨、专业、坚守甚至繁琐。如何挖掘“滤镜”之下真实的行业细节、塑造令人信服的职业群像？

继《马上起飞》《飞往中国》《晨昏线》后，作家詹东新纪实文学新作《万里云天》近日由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力求回归现实、回归本真，锚定航空一线人物。全书描绘了当代中国民航的运行、发展、创新和突破，呈现了全球最好安全记录保持者的中国航空世界“一盘棋”，描写了包括科学家、院士、飞行员、航空管制员、气象预报员、通信导航员、机场安检员、驱鸟队员、灯光守护者等在内的众多民航人物，作品汲取50后至90后几代机长的鲜活语言和经历，演绎当代航空飞人的故事。

国产喷气机是几代人的梦，围绕现代国产机的研发，多少航空人青丝染白，红颜成灰。作者从行业的宽度和厚度，雕刻了一批航空人群像。“在ARJ21、C919上爆发出弘广无比的力量，蓄满了多少民航人生命热源的情感。我在航空界浸润二三十年，又长期负责文化工作，不写对不起这行。《万里云天》承继了航空话题，接续了写实脉络，但和前三部长篇小说不同，这更多从纪实文学角度出发，属于非虚构类作品。”詹东新透露，眼下正在埋首创作大飞机题材报告文学作品《百年突围》，力求以多部著作串联起高空谱系。

书中聚焦的新老机长顾雪韬、李强、孟斌等都是优秀中国机长。比如写到国产支线客机ARJ21（“阿娇”）、大飞机C919的艰辛有趣创业故事，从皓发怆然的C919总设计师吴光辉、“阿娇”总设计师陈勇，到结构强度专家张迎春奔泻不息的激情，至中坚代设计师张淼“父子兵”传奇，到一线钳工劳模胡双钱，撑起的恰是中国科学家、工程师、技术工人在国产机上一代代人的呕心沥血。

“天路天使”“永不消逝”“气象万千”“于无声处”等章节，串起了从造飞机、开飞机、指挥飞机到服务飞机，从大飞机、小飞机到直升机，从中国人到外国人，从男人到女人，从地面到空中，聊个底朝天。“看似杂糅，实际有内在串联的逻辑在。《晨昏线》收官后，本想放假自我，但被采访者的音容笑貌不时浮上脑海，他们特有的脸谱，眼端挂着的笑颜和泪痕反复湮灭了我疲庸偷懒的奢念。”詹东新谈到，《万里云天》并非全景式地描写个中人物，而是尽量芟除不必要的枝蔓，围绕突出事件，摘取个人的主要特征，大致勾勒出航空天地里的芸芸众生。

比如写到试飞中心主任钱进，那句“真累，一生都累，因为追求完美”的叹息，引出了人物的故事——钱进自一脚跨进商飞门，在C919首飞的当天上午还在中山医院挂水，急性肠胃炎，从输液室到厕所间吐了三次，为不让人知晓，中午拔下吊针赶赴浦东机场，担任首飞机组的一名“观察员”，实际是五人机组的灵魂。

此外，局方高风险科目试飞机长赵志强曾豪迈地说：我要做的，就是找出安全与不安全之间的那条“线”，我飞行有风险是为了以后的航线飞行无风险，我的不安全是为了千千万万旅客更安全！他痴迷蓝天，喜欢挑战，愿意承担“行走剃刀边缘”的工作。

航空气象预报员不仅要关注系统性天气，更要面对跑道上空、航路两侧那些局部的、小尺度的云、雾、风和雷暴，不能出现“局部地区有时有小雨”之类预报。上海机场甚至还有个动物学硕士，能从叽叽咕咕的吵声中辨析出百种鸟的声音，和同事们一起琢磨出了“生态驱鸟法”。全国劳模、机场助航灯光技术总监顾鹏飞，为场道灯光的明与暗，几十年没睡过个饱觉……

正是这些有血有肉的鲜活人物，让书写更具感染力与说服力。“在航空业日久，我有缘结识了许多踏在行业浪尖的科学家、设计师、飞行员、乘务员、管制员、机务员、气象员、情报员、安检员……有退休的，也有刚入职的。涉及专业的作品应该专业，当然得有趣；缺少了专业，剩下的又回到了虚编故事的油滑老套，在飘渺不羁的网络文学面前不堪一击。作为文学作品，艺术加工还是必须的。文人应始终不渝地坚守文心、匠心。”他说。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