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托卡尔丘克的理论,碎片中可以蕴含宇宙,看中短篇小说就能体会到她的创作魅力。当然,碎片化写作并不是很特别的东西,大量作者都采用过这一写作手法,但托卡尔丘克的创新突破在于,她故事中的橡树、咖啡店、房屋、游戏等都有时间,万物有灵。”复旦大学新闻系教授、评论家马凌如是评价。
作为诺贝尔文学奖2018年得主、史上第15位女性作家,托卡尔丘克著有长篇小说近十部,中短篇小说集多部。浙江文艺·KEY-可以文化策划出版了《怪诞故事集》《衣柜》《糜骨之壤》《玩偶与珍珠》《世界坟墓中的安娜·尹》《世界上最丑的女人》,其他几部作品也将在未来两年内和读者见面。尽管每部作品都以不同形式书写着不同主题,但始终贯穿着对人类命运和未来的深切思考,以非凡想象力书写着日常经验之外的“隐秘世界”,以及种种跨越边界的生命形式。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评论家王宏图与马凌在朵云书院旗舰店展开对谈,探索托卡尔丘克笔下瑰丽奇异的文学宇宙。
《世界坟墓中的安娜·尹》是作者声称最喜爱的自己的一部作品,小说将4000多年前苏美尔神话《伊南娜下冥界》放置于未来世界中,重述女神安娜·尹下到冥界的故事,将“创世”神话与“废土”科幻、“赛博朋克”冒险等当代小说元素融合,重新审视思考人类社会的秩序、生命的来源、人类未来的走向。“这是一部看似简单但很复杂,承载了女性主义思考的作品,也比较迷惑读者,原始故事中冥府的主人是男性,但作品中赫然看到其实是她的孪生姐妹,是另一个安娜·尹。”马凌认为,在这重改写中,女性占了特别重要的位置,深受荣格的精神分析学的影响,并重新给女性赋予了相当的力量。
为什么身处科技发达的当代,我们还有重写神话的冲动?,王宏图抛出话题并给出解释:“神话不仅仅是一种文体,它是鲜明认识世界、感知世界的一种方式。”他认为重塑神话是一种“返祖”现象——“我们在生活中有时觉得迷失了自己,忙忙碌碌。当人类社会陷入这样的情景中就想要诉诸神话。远古神话里包含了很多生命的密码原型,有原型就不断推动你的生命往前发展。”
相比《世界坟墓中的安娜·尹》,王宏图更喜欢《糜骨之壤》,因为这部小说“利用了布莱克的诗,涉及到现在的生态、哲学,对人的冲击力和吸引力更大、引起思考的地方更多一点。”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正是对于“越界”的表达,相较托卡尔丘克《变形中心》和卡夫卡《变形记》——“托卡尔丘克认为宇宙是平衡的人、植物、动物,有一部分受到污染、不平衡,你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得到平衡。因此当你处于人的世界中,你的生命被玷污的时候,如果你要恢复生命的元气你也要付出代价。”
她的写法,往往会被人标上“魔幻”“现实主义”等类似标签,调动融合了隐喻、神话、童话、梦境、预言、魔幻、荒诞、心理分析、哲学沉思等手法。马凌打了个比方:“就像万花筒一样,万花筒既破碎又变化又和谐,总能组成对称的图样,看起来诗意盎然的。特别重要的是,万花筒从很小的切口看无穷变化的世界。”
托卡尔丘克强调讲故事在当代社会的意义,是温柔的讲述的力量让安徒生笔下的那个茶壶开口说话,也是讲述最早地发现了命运,给予人们共情的力量。就像诺奖授奖理由表示的一样,“托卡尔丘克经常会越出界限,给我们生命的震撼感”。“她的短篇小说中约三分之一偏心理的。比如《安德鲁斯教授的华沙之旅》《真实的故事》,写的都是正常人突然处于陌生环境中,因一连串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到了几乎理智要崩溃的边缘,这种处境是当代人可能会面临的处境,”马凌对于托卡尔丘克提出“第四人称讲述者”颇有同感——“世界中存在大量的无名者、小人物、边缘人,平常没有被大家所关注的东西,包括动物、物件,有没有人可以替他们开口说话?‘温柔的讲述者’让我们注意到平常没有被关注到的,看到了很多过去没有看到的东西,这是‘第四人称’的意义所在。”
作者:许旸
编辑: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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