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陌上》到新作《他乡》,从乡村写到城市,作家付秀莹的笔下,女性是绝对主角。现代女性似乎必须经历“他乡”的历练方能找到成长的出口,这条路上有哪些艰难复杂的关口?如何捕捉并书写她们内心那团不熄的焰火?
日前的上海思南读书会上,以“我不是翟小梨”为题,《长篇小说选刊》主编付秀莹与《思南文学选刊》副主编黄德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金理、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项静从“他乡”聊到现实中的故乡。在他们看来,《他乡》不仅是象征一代人精神地图的“女性成长史”,更抒发了时代某一侧面的蜕变。
来自芳村的女孩翟小梨,凭借天资和勤奋,不断成长前行,从乡村前往省会,又从省会来到首都,她在生活的激流中沉浮辗转,在命运的壁垒面前跌跌撞撞,但那道射向自我的隐秘微光,从未停止照耀。项静认为,《他乡》的女性写作视角赋予翟小梨这一人物形象更多空间,从中可以看到一位现代女性的精神流浪,令读者一窥丰富幽微的人性。此外,从一部作品和一个人物形象扩展到当代中国的两性关系等社会问题,也反映出当代社会层层叠叠的世情面貌。
“风平浪静下是惊涛骇浪式的潜流,城乡身份切换、人生起伏间,小说里翟小梨时常处于反复挣扎之中,这个挣扎的状态就是一个人不停地在世界观切换当中出现的缝隙。”黄德海说,如此往复过程中,主人公面对精神上的双重变化,小说也在空间与时间中来回穿梭。
“写完《陌上》,我以为我会闲适一段时日。然而并没有。创作的激情在熊熊燃烧,内心草长莺飞,我听见我的人物们在风中哭泣着呼喊着,要来这人世走一遭,来认领属于他们各自的命运。这繁华而又荒凉的人世呀。于是,我写了翟小梨、章幼通、老管、郑大官人……有一度,我直写得神痴心痛,伏案大哭不止。”付秀莹坦言,她用手中的笔给予翟小梨体贴、关照和悲悯,与她分担所经历的一切,创作过程中不断的自我怀疑和反省,完成了与小说主人公的共同成长。
不过,塑造一个小说人物仍需要艰难的艺术转化,“有人说,翟小梨就是我。如此简单粗暴自以为是的判语,我不能承认——尽管透过命运的森林,这个女人身上投下的,重重叠叠、斑斑驳驳,尽是我的光影。然而,我也不敢理直气壮地说,我跟这个叫做翟小梨的女人毫无干系。如果说小说是作家的白日梦,那么《他乡》,大约便是我的梦境之一种。我不可能抓住每个读者解释,我不是翟小梨,翟小梨不是我。”她认为,小说家隐秘的快乐在于“我写了,你信了,我塑造的人物活了。”
《他乡》
付秀莹 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到了小说结尾,《他乡》以一封写给“亲爱的某”的长信收尾。翟小梨和“亲爱的某”相遇在交错而过的火车上,就在电光火石一刹那,翟小梨透过车窗看到了对面“亲爱的某”,这个“亲爱的某”是谁?“当翟小梨最终决定回到S城,这是她成长的一个节点。从这一刻开始,为后续写作留下了新的写作空间——成熟的知识女性如何面对未来的发展。”金理认为那更接近于主人公的镜像,翟小梨透过车窗认识了更内在的、更理想的自己,“在大千世界走了一遭,发现最后能够落脚的、倾诉的只是一个更加内在的‘我’。”
在文体和叙事上,《他乡》也作出探索,小说的主体部分之外,还插入七个短篇小说,两个板块对话、对峙、或争辩,构成巨大的内在张力,形成多声部的叙事效果。“这七个短篇能够帮助读者去认识世界的复杂性。一个人需要通过与他人不断地的交互来认识自己,通过理解他者来对自身有更加全面的理解。”金理谈到,小说不仅讲述了个人的苦难,更重要的是书写了一位受过伤的女性如何新建立起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学会倾听他者的声音。
作者:许旸
编辑:许旸
责任编辑: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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