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唯一入围今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中国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将迎来它的世界首映。自《白日焰火》得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后,导演刁亦男用长达5年的时间完成这一部。
以温文儒雅形象深入人心的胡歌从电视剧转向大银幕,从“世家公子梅长苏”变成过失杀人的混子,落差巨大。
桂纶镁这个文艺的姑娘,在和刁亦男的第二次合作中,演一个又野又悍还很能算计的下层流莺。
在戛纳,这部片、这些人将迎来什么样的际遇,将为中国电影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都是值得期待的。
2014年,从柏林回来后不久,刁亦男就开始了对《南方车站》的构思,但真正落笔,已经是2016年,之后经历过一次推翻重写,到2017年中剧本定稿。在刚拿到金熊奖时,很多人催刁亦男“趁热打铁出下一部”,这是默认的行规——要出手够快,消息频繁,才能够维持热度。而刁亦男“磨叽”着在2017年中开始堪景时,《白日焰火》和金熊奖都翻篇很久了,他不再是那个一度炙手可热的导演。
适度的被淡忘,倒让导演更专注于电影本身的制作。为了堪景,刁亦男从广州出发,跑遍南国,最后确定在武汉拍摄,因为武汉大片的水域与潮湿的气候,和他剧本里的意象是相符的。他没有想到后来在武汉的拍摄异常艰难,因为城市太大,剧组在不同的拍摄点之间奔波劳苦。而且这些年武汉发展飞快,是“一天一个样”,经常一场戏拍完,发现下一场戏的景没了,于是拍摄不免要和城市规划发展赛跑,导演经常在现场改剧本和场景。比如影片末尾发生在城中村里的重头戏,就是刁亦男临时重写的。
主演阵容里,很早确定了桂纶镁和廖凡,他们合作过《白日焰火》,无论工作方式还是对影像质地的审美,都有了共识。
桂纶镁在2018年春节假期过后就进剧组,正式开拍前,她在武汉体验了近5个月的生活。
刁亦男在开春后面试群众演员,现在看到的《南方车站》一大亮点在于大量朴拙天然的群演再现了武汉这座城市野蛮的生机,但很少有人能想象,导演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亲自面试了近2000个群众演员。电影里看起来自然流畅的群戏和大场面,每一场都是在武汉最热的季节里投入高昂的时间成本反复排练后拍摄的。
影片的男主角周泽农是一个以偷摩托车为主业的混混,是混子里的“手艺人”,很奇异地混杂了野蛮的生命力和虚无的颓丧感。他不是喜闻乐见的正面角色,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陷入过失杀人案,是一个悲剧的意外,他自知闯下不能弥补的祸事,又试图用他自有的一套处世逻辑进行补救和赎罪。
胡歌来演这个角色,最初是不被看好的。但刁亦男看了《琅琊榜》,他认为胡歌拥有“含蓄”“隐忍”这些表象之外的另一种能量场,他可以是阴郁且暴烈的,就像年轻时的仲代达矢。
2017年的夏天,导演第一次见到胡歌,表达了合作的愿望。没想到第二天,胡歌顶着上海的三十七八度的桑拿天,自己骑着摩托车来找制片人沈暘看剧本,他看完当时刚定稿的剧本,对沈暘说:“我要演的。如果我的团队在档期和片酬上提任何苛刻要求,你就直接来找我。”
胡歌在2018年四月进组,当时刁亦男有过担心,怕这样一个“流量小生”在非职业演员的群体里格格不入。这种顾虑很快消散,胡歌有备而来,他接受了长时间的体能训练,把自己晒得炭黑。飞快的,他不仅在形象上和表演中融入同场的非职业演员,也对那个群体投入了真诚的感情,“扮演”的界线在他身上变得透明。事实上,发生在胡歌身上最大的惊喜,并不是他对自己进行的“物理”改造,而是他和角色,和那个污浊中存着真情、野蛮交杂着温柔的世界融到一起。
这份融合感,也是整部电影给人的观感。有《白日焰火》在前,刁亦男却没有刻意追求“作者导演”的风格化创作,影片初剪完成时,有些段落尚且带着迷影的个人趣味,而后,他把这些有炫技色彩的段落都修剪了。他认为,电影的表达应追求简洁和直白,重要的是让观众看到电影里的“人”,代入他们的情感和命运。电影必须存在技巧和风格,但比这些更重要的,电影要关心“人”——《南方车站的聚会》可以是罪案类型片,也可以是作者电影,但在标签之外,它是复杂的人和暧昧的人性的聚会。
作者:柳青
编辑:柳青
责任编辑:王磊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