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是郁达夫诞生日；浙江富阳，是郁达夫的家乡。昨晚，第五届郁达夫小说奖在富阳揭晓，正是向这位文学前辈致敬。作家王安忆《向西，向西，向南》、白先勇《Silent Night》分别获中篇小说奖和短篇小说奖，计文君《化城》、王手《第三把手》、孙频《松林夜宴图》获中篇小说提名奖，蔡东《朋霍费尔从五楼纵身一跃》、邱华栋《云柜》、哲贵《柯巴芽上山放羊去了》获短篇小说提名奖。绝大多数获奖者和多名评论家在现场见证这一文学聚会。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评委会主任陈建功谈到，郁达夫小说奖的评选，侧重汉语叙事传统的继承和创新，力推浪漫放达、感性丰盈、感时忧国、富有鲜明个性的优秀力作。

获奖者中不乏多年长跑、笔耕不辍的小说家。比如，王安忆《向西，向西，向南》是一部直面海外中国人精神隐痛的中篇力作。颁奖词如是评价：两个中国女人从大陆到柏林再到纽约，命运相交共同漂流，遍尝移民生活的各种滋味。一家温暖的小餐馆，演出了家庭变故、人情交往和寻找归宿的生活众相。小说视野展阔，文字绵密，层层递进，鲜活游移的叙事格调和漂泊无定的人物内心相呼应，呈现出空旷而结实的故事格局。这篇小说的亮身，再次展示了王安忆不凡的发现功力和丰沛的艺术才情。在东西文化不断碰撞和渗合的当下，《向西，向西，向南》打出一个文学手势，招引我们去关注太平洋彼岸的中国身影。

而13年没写小说的白先勇，他的新短篇《Silent Night》引发了评论界广泛关注。这是一篇以东方目光探视异域情感的小说，两对相互取暖的人于医院病房相遇，在临终关怀中展露出两个隐秘而感伤的生活片断，呈现了人间之爱的另一种存在。“唐人街的受困和感恩，平安夜的寒冷与施爱，掀开了一个繁丽国度的底层生活实景。小说着墨自然，分寸适度，柔和的笔调里轻淌着浓重的情感，并最终指向生命的温暖和人性的良善。”评委会认为，这篇小说的诞生，不仅承接了郁达夫浪漫的精神气质和丰盈的文学风度，同时也证明了白先勇奇厚的创作才力和绵长的艺术寿命。

从六部提名奖作品中不难发现，中生代作家展现了参与当下现实、深度勘测时代内部的文学功力。以计文君《化城》为例，这篇穿刺时代神经的锋利之作中，一位年轻女孩带着苦丑不堪的少儿记忆，杀向自媒体搏场，在“人设崩塌”和“人设重建”的轮回中挣扎前行。逆袭之路上，自尊和虚荣、友情与反目的生活闹戏一一上演。小说敏锐机智，网语纯熟，打破了既有的写作成规，进入网络江湖的纵深。在虚拟和现实拼接之间，《化城》幻化成镜头，见证了人心的迷乱和救赎。

王手《第三把手》以独特视角进入私企内部的生活现场。一位能干女子凭微妙身份晋为厂里第三把手后，发力重造利益秩序，将各种关系引向尴尬的危境。两个女人的纠缠较量，不仅是夺势之争，更是观念之斗。小说细腻丰满，格调鲜明，用心经营出别样有趣的人物和场景。《第三把手》的出场，是对现有情感伦理的一次特别探察，也为民营经济留下一份重要的文学记录。

孙频《松林夜宴图》是篇穿过历史指向当下精神困局的小说。一位年轻女画家漂流北京，因为不肯与生活达成和解，始终无法安顿自己的身心。对外公画作的解密和对失踪男友的追寻，构成了历史与现实双重的人性挣扎。小说精微放旷，气象苍茫，在一种痛感中保持着推进的力度和锐势。一部《松林夜宴图》，展出80后作家对时代内部进行深度勘探的勇气和功力。

获奖的优秀短篇小说中，体量虽小，但有着纵深的考量。比如，蔡东《朋霍费尔从五楼纵身一跃》是一篇讲述人性逃遁与归来的小说。一位妻子常年伴守失智丈夫，陷入心力交瘁且近乎无解的日常窘局，前后三次离家逃逸，但终归积极的承担。在此过程中，抽象的哲学和切肤的情感接连一起，发出对伦理的追问。小说切入锐利，周转细腻，富有弹力，显示了年轻作家的充沛才华。在精神容易孤独的今日，这篇作品指认了现代都市人受困和自救的心路。

在评论家看来，邱华栋是一位善于捕捉生活穴位的作家。《云柜》这篇小说以云计算大数据时代为现场，展演了一个传统男人与新型女人之间的一场生子风波。男女的正常情感由于高科技的入侵，正变得失控脱轨，滑向惊心之地。小说取材新异，亦真亦幻，荒诞而可信的生活场景在冷幽默中生成。《云柜》带着对人类生活走向的温和质疑，成为一份查验社会问题的精神数据。

哲贵《柯巴芽上山放羊去了》则是对城市规定生活的一次怀疑和推翻。一位大学毕业不久的姑娘，不停折腾自己的爱情和工作，却不能引出内心的生命热情，最后选择了上山放羊。无处安置的心灵，在放逐中获得清明的宁静。小说语言简约，情节别致，收敛的叙述不断输送出艺术的张力。一个年轻的另类人物，以特立独行的生命姿态，向这个时代发放了一道关于生存意义的思考题。

据悉，本届郁达夫小说奖于今年4月启动作品征集，作品基本汇集了2016年至2017年间海内外优秀的华语中短篇小说。郁达夫小说奖由浙江省作协《江南》杂志社主办、杭州市富阳区人民政府协办，每两年举行评选，《第五届郁达夫小说奖获奖作品集》由浙江文艺出版社新近推出。

文汇记者：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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