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中国读者对英国诗人W.H.奥登的印象,来自1994年《四个婚礼一个葬礼》电影中引用的奥登诗作《葬礼蓝调》——
不再需要星星,熄灭每一颗,
包起月亮,掩盖骄阳,
倒掉海水,扫除森林,
从此世上,再无美事。
人们为奥登特有的简洁、有力、节奏感着迷。眼下,收录选取了奥登最为脍炙人口抒情诗的《某晚当我外出散步——奥登抒情诗选》和奥登散文集《染匠之手》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引进出版。日前,译者马鸣谦、蔡海燕、胡桑做客建投书局上海浦江店,与读者分享奥登的诗与文,亲近一代诗坛巨匠的思想与才情。
诗人布罗茨基曾充满敬意地称奥登为“20世纪最伟大的心灵”。自1927年初出茅庐到1973年魂归诗国,近半个世纪里,奥登不断给英语诗歌注入新的气象。他的作品从城市写到乡村,华美词章俯拾皆是,街谈巷议亦可入诗。奥登一生笔耕勤奋,生前出版了20多本诗集,还在戏剧、歌剧、散文等领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篇章。
《某晚当我外出散步——奥登抒情诗选》
[英]W.H.奥登 著
马鸣谦 蔡海燕 译 王家新 校对
上海译文出版社
《某晚当我外出散步:奥登抒情诗选》是两卷本奥登诗集《奥登诗选:1927—1947》《奥登诗选:1948—1973》的精华版本,《某晚当我外出散步》《葬礼蓝调》《诗悼叶芝》等经典名篇尽数收入。翻译所据文本获得过他本人的首肯。
奥登曾说过,他所有的诗都是为爱而写。即便他那些看似抽象而非个人化的诗歌,也都在尝试与读者建立某种交流;他认为他的读者都是独立个体,他可以倾吐衷言,也可以与他们面对面的交谈,读者并非集体性的大众,他也不是从一个知识或权威的超然位置来发表演讲。
但在学界,奥登也是出了名的“难译”,很长一段时间留下了译介的空白。奥登诗集的校译、著名诗人王家新说:“诗的翻译从来就是很难的,何况翻译奥登这样一位复杂多变的巨匠。坦言讲,奥登让我本人望而生畏。我可以和策兰、茨维塔耶娃、曼德尔施塔姆这样的翻译对象建立一种精神和语言的‘亲密性’,并在翻译中达到某种得心应手的境地,但和奥登会隔着一层——纵然我翻译的奥登的《爱的更多的一个》受到了称赞,但那只是一个个案。正因此,我佩服马鸣谦这样的知难而进的译者。我们还可以比较一下艾略特与奥登,奥登显然要更难译,但马鸣谦承担了这一重任,其大部分翻译也为首译,包括奥登的各种让人难以应对的诗体。”
“我们在翻译过程中,除了辞典的运用,还要翻阅很多学术论文,交叉确认来源。因为奥登在诗句中用了很多生僻词或方言词汇,都是辞典上查不到的。”马鸣谦的话引发了《染匠之手》译者胡桑的共鸣:“布罗茨基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把大牛津辞典垫在屁股底下垫高自己,这个人就是奥登。他的词汇量非常大,特别难译。”
但奥登又不仅仅是一位诗人,他曾自诩命名为大西洋的“小歌德”。“他是站在一个文明背景上,不单是站在文学、书写或者诗歌创作的角度,因此奥登本身阅读面和思考幅度、深度都非常宽广。这个翻译对象异常的丰富和复杂,我们为译文做注释也是非常有必要的。”马鸣谦说。
《染匠之手》
【英】W.H.奥登 著
胡桑 译 梵予 校对
上海译文出版社
散文集《染匠之手》包括了奥登作为牛津大学诗歌教授发表的著名讲演录,书中文章题材广泛却又互有关联,对诗歌、艺术、人生的种种境况都提出了不落窠臼的观点,带来了深远启迪。
“这是奥登自己最看重的一本散文集,里面动用了他能动用的所有思想资源、文学资源和阅读资源,几乎可以说实践了本雅明的理想——用引文去写作。”胡桑谈到,他在翻译的注释中尽量还原奥登写作状态,呈现他的思想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能找到引文在原书中的具体章节,一般会注释出来,比如他引用的莎士比亚剧作,基本都找到了原文进行注释和校对。有时候,他的引用会有缺漏,比如引用伍尔夫小说《海浪》中一段文字时,就漏译了一句。”
奥登对文学批评有着独到见解,他曾说:“一首诗必须是一个封闭体系,但是,在我看来,体系化的批评会纳入一些死气沉沉甚至错误百出的东西。在对自己的批评文章进行润色时,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将它们删减成笔记,因为作为一个读者,我偏爱批评家的笔记本胜于他的论文。然而章节的秩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希望人们逐篇地阅读它们。”
奥登曾说过,我写诗是为了爱,写散文是为了赚钱。“他那个时代,稿费还是可以的。但这可能是一个谦虚的说法,他真正的用意大概还是想在散文里面把思想呈现出来,赚钱只是一个说辞。”胡桑说。
作者: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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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邵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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