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著《悲惨世界》,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日文版名称《レ·ミゼラブル》,又译《みじめな人人》,是法国文学家维克多·雨果的名著之一。
这部小说历经时代变迁、岁月磨砺,经久不衰。无论是小说的文字版本,还是根据原著改编的电影,都已再版多次。2013年2月,第85届奥斯卡尘埃落定,新版电影《悲惨世界》头顶三大光环:获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最佳化妆奖、最佳音响效果奖。自1958年上海电影译制片厂首发中国人最熟悉的第一部法意德合拍版《悲惨世界》以来,1995年的法国版、1998年的美国版、2000年的法国电视版等,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个世界名著的改编版影视片呈现于世人。2013年新版《悲惨世界》在我国上映后引发了观影热潮。上海市外事翻译工作者协会于当年3月16日在市政协大礼堂召开年会,会后放映了新版《悲惨世界》。
▲悲惨世界 Les Misérables (2012)
那天下午,我在政协礼堂里观看新版《悲惨世界》电影,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年轻时第一次阅读《悲惨世界》(准确说是第一次阅读《レ·ミゼラブル》 )的情景——这是我阅读的第一个文字版本的雨果作品,而它不是中文版,却是日文版。关于《悲惨世界》,我至今没有读过其它外文版,因为日文本版《レ·ミゼラブル》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深刻印象,是迄今为止最打动我的《悲惨世界》。
那是1975年9月初的事。那年我20岁,读大学日语三年级。为我们班讲授“泛读”课程的老师姓徐,是位白发苍苍年逾七旬的老先生。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不知哪根筋吊着,我非常喜欢阅读外国文学作品,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那样如饥似渴。
徐教授自己的第一外语是法语,第二外语才是日语。他经常在课余时间悄悄地给我讲述法国文学作品的故事,《悲惨世界》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回想起来,徐教授的法语知识和法国文学知识非同一般,他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法国文学启蒙师。为何这样一位法语专业的老师会在大学里教授日语呢?这与他的身世有关。上世纪四十年代,徐教授因生活所迫颠沛流离,赴东瀛谋生,在东京的一家大银行就职多年。抗战结束后回国,外语学院急需日语人才,招募他当日语教师。虽然他教授日语,却“身在曹营心在汉”,常说法语多么多么好听,每当我听他讲述法国小说故事,就深深地感触到他对法语、对法国文学的热爱之情。
▲悲惨世界 Les misérables (1998)
我读到的第一本法国文学名著不是汉语本,而是懂法语的日语教授借给我的日语版《悲惨世界》(《レ·ミゼラブル》)。当时学校图书馆不向学生出借这类书,只有教授才能以教学参考书的名义借到。从徐教授手中拿到这本书的那天,我是在大学礼堂放映样板戏电影时,趁黑溜到礼堂背面的走廊里,坐在台阶上,在路灯下打开了第一页……读完《レ·ミゼラブル》,塞纳河对我已不再陌生。
毕业前夕的一天,徐教授悲伤地告诉我:他刚得知在新疆工作的儿子因伙食太差,偷偷跑到河里用电网打鱼,不幸触电身亡。看到徐教授茫然的眼神、更加弯驼的背影,我感到那真是悲惨世界——儿子不再是父亲的“等待和希望”,没有比这更不幸了!就这样,伴随着徐教授和《レ·ミゼラブル》,法国、巴黎,一步步走进了我的世界。至今我还保存着当年所写的“《悲惨世界》读后感”——那是徐教授要求我在还书之日一定要提交的。今日想起,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在那样的年代里我碰到了徐教授,不仅读到当时珍贵日语版《悲惨世界》(《レ·ミゼラブル》),丰富了我的世界文学知识,也提高了我的日语阅读水平。更重要的是,经过徐教授私下讲授和点播,年轻的我能够比较全面地理解雨果这部作品的历史意义和文学价值。虽然当时不敢大胆地带着欣赏眼光阅读作品和分析作品,没能充分揣摩作品的美学价值,尽管如此,雨果作品的理想主义思想和浪漫主义写作风格仍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对我来说,这是最能打动我的第一版《悲惨世界》。
▲悲惨世界 Les Misérables (2000)
那天,在市政协礼堂里,重新观赏新版大型歌剧影片《悲惨世界》,我再次被这部经典之作深深打动。影片史诗般的场面,震撼人心的音乐,贯穿始终的悲悯剧情,使我再次想起几十年前阅读《レ·ミゼラブル》的情景和启蒙恩师徐教授。随着影片剧情的波澜起伏,重新品味雨果作品的深刻内涵——感化、博爱、救赎,《悲惨世界》再次展现出它的浪漫主义艺术价值和人文主义思想境界。《レ·ミゼラブル》和新版影片《悲惨世界》给我许多回忆和启迪。
40多年后,我重返母校,捐赠了我所有最珍贵的外文版书籍(包括外文辞书、辞典、世界名著、论著等,共计300余册)。在那些沉甸甸的大型画册中,有一本《PARIS》(《巴黎》),精装封面,画报质地,图文并茂,使用航拍和特写镜头的方式,把巴黎的整个格局和主要街道街景、重要建筑及著名景点,全部清晰而完整地呈现给读者,并用法语和英语两种文字为每幅画面做出详细注释。对于任何一位希望了解巴黎的人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资料;对我而言,它则是一种特殊的记忆情结。我无数次翻阅过这本画册,脑海中总是想起徐教授向我讲述巴黎、讲述塞纳河、讲述法国文学作品的情景,想起起学校大礼堂背面的那个走廊台阶,想起自己第一次阅读日文版《悲惨世界》……人生中有许多人和事难以忘却,第一次阅读《悲惨世界》的经历永远刻写在我的记忆中。
朋友,在你的记忆深处,哪一版《悲惨世界》最打动你?你是怎样开始认识法国和巴黎的?也像我这样,有过一段难忘的阅读经历吗?
作者:容子
编辑:李思文
责任编辑:卫中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