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格莱美颁奖典礼请来视频网站走红的人声组合PTX。他们依靠一系列大热歌曲的阿卡贝拉版翻唱走红。(图/视觉中国)
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也算是音乐“网红”。不过引爆网络的或许是古典音乐形式加生活化自嘲歌词这样的新鲜组合,其成功很难复制。(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黄启哲
格莱美已落幕,由此引发的话题还在持续发酵。遭遇欧美舆论场专业上的炮轰之余,在一度被视为欧美流行乐风向标的亚洲市场,其影响力也随着流媒体全球同步收听而式微。今年大赢家阿黛尔的《你好》没有像过去的获奖歌曲那样,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曲目。不是歌曲不够出色,而是早在2015年10月发行之时,已经在互联网火过一轮。这样的案例在国内也频频出现:不需要任何主流奖项背书,民谣歌手赵雷就靠着社交网络实实在在地火了一把。哪怕不看他参与的电视节目,也可以在朋友圈听到那首《成都》。
有评论说,格莱美拼尽了唱片业最后家底。这个伴随着唱片工业一路走来的老牌奖项获奖名单中,值得注意的面孔寥寥,所折射出的是整个流行乐坛缺乏创作的阴霾持续笼罩。这很容易让人归因于互联网。从听歌方式到制作过程,从传播渠道到推介和评价体系,互联网的普及,对音乐产业的影响无疑是全方位的,而它所波及的范围也是全球性的———音乐“网红”层出不穷,可却未能为音乐产业创造持续的影响力。
各领风骚几十天,唱将易求而创作难得
互联网时代,降低了行业的门槛,人手一把吉他DIY录制歌曲就能在网上发布。不再需要等待唱片公司的发掘、进行完整个人包装和长期市场规划,并依靠电视、电台等传统媒体传播推介。如今数字音乐的普及,让乐迷可以通过流媒体“零时差”欣赏到海外流行音乐。互联网更像一个自由市场,乐迷可以自由选择。而网站透过算法推送和网友自发制作的歌单,也将过去奖项承担的推介功能一并承担了去。
音乐从创作到走红到被遗忘的整体周期都在缩短。没有制作期的打磨沉淀和传播期的过滤筛选,造成的结果就是“各领风骚几十天”。知名乐评人金兆钧分析说:“过去音乐传播是梯级分布的,欧美音乐在本土流行开来之后,需要一定周期才能影响到国内听众,这个周期有时候甚至需要几年时间。哪怕是国内的港台歌手,在上世纪80年代,也是先经由岭南地区逐步流行到大江南北的。”
今年格莱美打出的口号是“相信音乐”。两段主题短片勾勒听音乐的生活场景,其中一段很能说明问题:年轻女士晨跑时,听着iPod里播放的背景音乐。这些再日常不过的细节被重新提及,格莱美的主办方、美国唱片学院首席营销官伊凡·格林阐释其中用意:“世界现在很沉重,所以我们想提醒大家音乐的力量,音乐能让我们振作起来。”看起来也像是音乐产业低迷时期,音乐人的自我打气。
现象级歌手和作品的缺席已成为全球化的问题。距离阿黛尔的初试啼声已经过去近10年,而她今年的有力竞争者碧昂斯,更是上世纪90年代初唱片工业时代的偶像组合出身。金兆钧说:“如今的音乐人,多以歌唱实力打动乐迷,而非创作能力。盘点近年的欧美乐坛出现的多是唱将,而非天才创作人。就好像国内音乐选秀节目中永远不缺好嗓子,但是翻看他们的演唱曲目,更多的是翻唱脍炙人口的时代金曲。”
内容创作是行业的核心驱动力。进入数字音乐时代,移动听音方式固然更为便利,但连带音乐本身也轻量化了。
互联网为行业洗了牌,却没完成重整
从大洋彼岸的格莱美奖,到电视选秀 《超级女声》《中国好声音》《歌手》,就连宣传期的电影主题曲也从过去的一首变成多首,音乐行业似乎也没少为社交网络贡献热门话题。然而,这些表面的繁荣在业内人士看来,都与音乐本身无关,而更像是遭遇互联网洗牌后的行业乱象期———只要行业没有适应新的环境,形成健康完整的行业链条,很难再创造一个与唱片工业时代等量级的黄金时代。
以爵士演唱擅长的袁娅维,在最近一期《歌手》节目中,遭遇淘汰黯然离场时,赵雷安慰她:“这只是一场游戏。”
这个电视媒体和社交网络共同托举出的“幸运儿”,对其背后的商业逻辑看得何其透彻。如今的音乐行业被太多的收视率游戏、资本游戏所侵扰。金兆钧说:“在众多超一流唱将之中安排没有太多歌唱技巧的民谣歌手浅吟低唱,用简单旋律质朴歌词对抗编曲精良、爆发力强的歌曲。以此造成强烈的试听反差,这是电视节目的戏剧化套路,而并非作品水准唱功高下的比拼。”
哪怕不依靠商业作为推手,单纯依靠网友口口相传的“网红”也面临尴尬。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将古典音乐轻松化的作品固然值得喝彩,但无论是最初引爆网络的 《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还是《感觉身体被掏空》,再到最近 《春节自救指南》,其表达的工作压力、长辈逼婚等焦虑切中年轻人的真实生活,无论主创是否愿意,吸引公众的是古典音乐形式加生活化自嘲歌词这样一个新鲜组合。彩虹合唱团成为“网红”的案例无法复制,甚至在可持续性上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与此同时,分众化欣赏则给了过去边缘的音乐人逐步建立起稳定消费群的机会。刚刚过去的情人节,摇滚乐队二手玫瑰在北京举办演唱会。这支成立于1999年地方风格浓郁的乐队,从过去不过几十人的小场地演出,到近年可以举办数千人的场馆级演唱会,演唱会票价几乎与一线流行歌手看齐,用了十几年的时间。
还有更多的摇滚“老炮们”与他们命运相似。近些年,崔健、黑豹乐队等音乐人又重新火了一把。“老炮们”终于不用呐喊“一无所有”,感慨“大哥你玩儿摇滚,玩儿摇滚有什么用啊”。在业内人士看来,与其说是音乐被更广泛地接纳,不如说是当年听他们音乐的,现已成为拥有消费实力的成年人。
在金兆钧看来,如果尝到上个时代的创作红利对于“老炮儿”来说是意外惊喜,那么熟稔此道的是周杰伦———从早期《双节棍》到《听妈妈的话》《外婆》,进而有《发如雪》《青花瓷》等中国风歌曲,无论从题材还是曲风都逐步成熟。某种程度上说,周杰伦能够奠定今天的流行歌坛地位,与其创作与目标受众同步成长不无关系。
看来,瞬息万变的业态中,我们无法预言下一个音乐“网红”在哪,也不知道行业的重整何时完成。不过深耕目标受众、持续创作一途,从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