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电影《小门神》由白客、易小星为配音演员,好妹妹乐队献唱主题歌,可谓互联网渗透电影的一个典型案例。图为《小门神》海报。(片方供图)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2016年第一部国产动画电影就掀起了热议。《小门神》字幕表上,阿里影业、腾讯企鹅影业、百度糯米、格瓦拉生活网———互联网基因在大银幕上刷屏。不仅出品发行依赖互联网,影片的主旨精神亦带着互联网色彩———虽以捍卫传统开篇,却以鼓励改变收尾,更遑论片中的“神仙再就业培训师”赫然马云的模样,其导演则是土豆网出身的王微。《小门神》的出现提醒人们,互联网加速渗透电影圈,这是大势。同时,它也让2015年底开始的“内容与资本,究竟谁说了算”的唇枪舌战有了深层次的审视角度———那场论战中,阿里影业副总经理徐远翔一句“未来电影不再需要编剧”至今硝烟难尽。
“坦率地说,我觉得徐远翔站在了互联网和传统电影的分界线上。他是揭开盖子的人,所以成了众矢之的,但即使他不揭,未来也会有人揭开。”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聂伟教授认为,从前编剧是电影之母,但当电影进入大数据时代,我们会发现编剧就如同传统手工艺人,已无法穷尽电影所有表达,“互联网成为电影的新势力,徐远翔与传统编剧的对峙其实是内容与资本的话语权争夺战。”
互联网是个资本磁石,悄然改变电影逻辑
《小门神》 与互联网的交错并非特例。“互联网是个资本磁石,它悄然拓宽电影疆域,改变电影逻辑。”美国南加州大学影视学院院长伊丽莎白·戴利曾在去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发出感慨,上世纪70年代自己入行时,全美只有6大制片公司,3家电视网。“假如你没机会为以上9家工作,那你压根没机会进入电影圈。”戴利说,而现在,毕业生们有几百个地方可以去。
2015年秋季美国有200个新开剧集,过去只有5到10个。得益于互联网,影视界与互联网平台间的互相渗透被完全打通。
美国专家的话同样适用于中国市场,甚至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有过之无不及。从2015年开始,阿里影业不仅将同样具有互联网基因的娱乐宝和淘宝电影收归旗下,还投资24亿元入股传统影业光线传媒成为第二大股东;百度也在同年成立电影事业部,百度糯米电影以影院作为核心,于去年6月入股星美,掌握了院线资源;去年9月,腾讯先后成立两家电影公司企鹅影业与腾讯影业,至此,中国互联网公司三巨头BAT在电影圈内重新风云际会。
互联网资本大举入局,最浅表的改变在于购票方式。国家电影事业发展专项资金办公室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网络购票总比重超60%,而在票房排名前10位的省市中,网络售票的平均比例达到72.5%,上海更是高达81%。
在清华大学教授尹鸿看来,具有颠覆性的改变在于电影逻辑。“中国电影改朝换代了。2015年的市场被需求更多的是层出不穷的网生代导演。”尹鸿说,中国电影的市场在变,随着观众结构的变化,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导演、大明星、大制作不再是票房保障。相反,何炅、大鹏、落落、苏有朋等一批新导演、甚至不是电影人的导演,只要能携资本入场,只要能在互联网上拥有话语权,就能在这个行业内风生水起。
该不该让网民决定电影品位,这是个问题
互联网“搅局”电影,分享、受众体验等互联网思维也随之左右电影创作理念。“这便是喜剧在中国电影的票房中大行其道的重要原因。”尹鸿说,之前常有分析称,全民爱喜剧是由院线建设从一二线城市向外扩展,电影主流消费人群随之由城市白领变为小镇青年而造成的。现在还要在此基础上补充一点:网民的需求正在决定电影的创作。《左耳》 《何以笙箫默》 等IP电影,以及 《奔跑吧,兄弟》 等综艺电影,它们是电影作品,更是网络消费话题消费的“衍生产品”。乐视CEO张昭毫不讳言他们为网民服务的意识,“过去中国电影市场是3000万电影院观众说了算,现在5亿网民的需求是产业升级的驱动力,因而需要让5亿网民做主”。
为网民服务的电影固然带着平视、草根的属性,但尹鸿认为它们同时缺乏过滤机制。由此,这些电影表现出“软电影”特征。“仔细品评《煎饼侠》 《夏洛特烦恼》 《港囧》等热片,它们表现的都是城市普通人的爱情遭遇、人生困境,体现出对精英、对文化的疏离态度。”在尹鸿看来,当下中国电影文化的草根倾向,从骨子里看都是互联网那种碎片化、网状黏合的特质所夹带而来的。
演过话剧、电视剧,去年转型导演电影的陈建斌,一切就如他的设问:“为什么过去的电影比现在美得多? 因为半年甚至更久才能画一张山水人文画,过去的电影是无数精美画面的绵延。”在2015年的一批新导演中,陈建斌是那样格格不入,不仅在于年龄,更在于他的导演处女作《一个勺子》不带有任何互联网基因,而是一部现实主义力作。《一个勺子》 在市场里的冷遇诉说着陈建斌也是许多传统电影人的困惑——这里人声鼎沸,资本与内容谁能做主,语焉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