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
写下这首诗的人,就是顾城。
顾城(1956-1993)
顾城写诗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他8岁时看到杨树的结痂,便写下这首《杨树》:
“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的诗空灵、纯净,犹如孩童的心境,大家又称他为童话诗人。
他的诗歌在当年颇受追捧,他和“姐姐舒婷”、“大哥北岛”,被称作是“朦胧诗三巨头”。
左2顾城、右1北岛
顾城不爱说话,不喜人多,不沾惹世俗。
谁能想到,这个孩子般天真的诗人,选择离开世界的姿态是如此颠狂。
杀妻之后自缢,震惊世界
作为诗人,他是艺术的恩赐;作为丈夫,他是妻子的噩梦。
顾城的妻子,谢烨,是一个漂亮的上海姑娘,从照片上看,她五官端正,颇具文艺气质。
谢烨
顾城的父亲顾工曾称赞谢烨:诗一样纯情纯美的女孩。
美丽的谢烨遇上纯真的顾城,浪漫的爱情一触即发。
10年后,谢烨被顾城重伤而死,顾城也自缢而亡,一切都以迅雷之势发生了。
对天作之合,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
顾城和谢烨相遇在北上的一辆火车,顾城坐着画画,他画了一路,谢烨就站在旁边看了一路。彼此看对眼,顾城留了自己的地址给谢烨。
谢烨第二天就照着地址去找顾城。
火车上偶遇互留通讯地址是常有的事,大约只有谢烨会真的去找。
年少的爱情总会让人头脑发热,不顾一切。俩人很快陷入了爱情的漩涡。
顾城为了更靠近谢烨的家,花了四千元在长宁区武夷路,购置了一所小屋,并搬了进去。
每天晚上,顾城会去学校门口接谢烨放学,再送谢烨回家。
顾城的读诗活动结束,谢烨也会上前,温情地给他围上一条长围脖。
顾城和谢烨,总是相依相偎,形影不离。
他们开始谈婚论嫁,却遭到谢烨父母的反对。
最大的原因,是二老认为顾城有精神病,需要去医院做检查。
顾城感到委屈,他弄了一个木箱子,放在谢烨家门口,天天睡里面,不管他人怎么想。
最后,他为了追求爱情的结果,答应去医院做检查,哪怕付出了很大的心理代价。
顾城表现从容,医生看不出他精神异常,判定他是一个正常人。
顾城和谢烨这对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谢烨很喜欢和朋友谈论与顾城相遇的过程和他们奇幻的爱情故事。
她反反复复说起这些事,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些犹疑和不确定,她在不停的说服自己,用别人的羡慕之情麻醉自己。
谢烨执迷不悟爱上一个陌生的人,义无反顾走进他的生活,爱情刚刚开始,充满无限憧憬,无论前面有怎样的危险,她年纪轻轻,自然无惧。
然而,一旦想到,谢烨的父母竟对他俩的结局一语成谶,实在让人不甚唏嘘。
(二)
顾城和谢烨急着进入现实生活,而这现实却将二人的爱情摧毁殆尽。
穷困
他们结婚之后,顾城计划着把谢烨带离上海,带去北京。他做法是:绝食,不说话。
谢烨妥协了,从上海街道厂辞职,跟着顾城去了北京。回到北京,顾城无业,谢烨无业,他们没了生计,生活变得穷困艰难。
舒婷回忆,在一次诗人聚会上,人人呼啸碰杯,大快朵颐,唯顾城闷闷不乐。他告诉舒婷:
聚会餐餐美味,而平日在北京,谢烨想吃个炒鸡蛋都不容易。
左起:谢烨、顾城、舒婷
谢烨跟着顾城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马悦然夫妻说:“顾城一无所有。”
后来他们移民新西兰,生活依然艰辛。
顾城有一个梦想:“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
“风摇它的叶子,草结它的种子。”
他不假思索贷款两万元,拍下激流岛的小屋,并搬去居住。很快,还贷的重枷便把他压垮。
激流岛上,顾城的小屋
有一次,谢烨在街上看到一个小青蛙玩具,捏一下呱一声,她想买给儿子,顾城竟崩溃的一屁股滑坐地上,他反对谢烨花钱,只因为他们太穷了。
还不上贷款,他们岛上的小屋就要被收走了,孩子的监护权也会被收回。
但是穷,并不能压垮坚强的谢烨。
压抑天性
顾城不让谢烨打扮,不许她戴耳环,戴项链,穿衣服也要经顾城审视,游泳,连泳衣都不能穿。
顾城要谢烨保持初恋时那两条长辫子,谢烨就不剪烫,一条长辫,环在头顶,盘成花冠,这个发式伴随谢烨一生。
谢烨是个爱美的上海女孩,但爱美的天性受到最残酷的压制。
顾城习惯约束她,更习惯依赖她。
巨婴丈夫
顾城完全没有生活能力,连最简单的洗衣服、煮面条都不会。
谢烨去外面打工,让他到了饭点给儿子喂调好的奶糕,他竟会把奶糕自己吃掉。
他还很偏执,出国不愿意学外语,出门也不会开车,离开谢烨,他连门都出不了。
谢烨不仅是顾城的妻子,还是翻译,是司机,更像保姆,她管他的衣袜,连剪指甲都要管;她还是助理,帮丈夫投稿、办理版权、对外接洽。
杨克说,顾城每次开会都带谢烨,因为他连买个火车票也弄不明白。
这种现象,难道不是谢烨一味付出,袒护纵容的结果吗?她是妻子不是母亲,顾城不是孩子,是丈夫,他有自己该要承担的责任。
然而,谢烨跟着他闹腾,搬进小岛那间破败不堪的屋子,没有电,没有自来水,不下厨,靠着搜集各种贝类、根茎和浆果充饥,却因为吃错食物生了病。
这荒唐的种种,只因为顾城想要回到童年时代,谢烨也无畏跟随。
顾城拒绝长大,隔离现实,坚决和世界对抗,像一个脆弱的士兵坚守着“孩童”的阵地,而瘦小善良的谢烨自愿努力撑起生活的厚重。
顾城不管谢烨生活的累不累,谢烨也没说累,她只说:“在现代社会,企图过原始生活,是很奢侈的。”
母爱神圣不可侵犯
谢烨要做母亲时,变得丰饶和慵懒,多了安宁和欣悦,王安忆说:“地母的人间相大约就是像她。”
谢烨期待着做母亲,她爱孩子,胜过生命数倍。
可是,谢烨生的儿子却不受顾城的待见,取名很随意“木耳”,像生长在腐烂木头上的真菌。
小木耳的画像
顾城要求妻子对他一心一意,执意将儿子送走,她选择同意,便把木耳寄养到毛利人家里。
母子分离,无疑是插在谢烨心上的一把匕首,无论她喊没喊痛,心都在滴血。
婚姻里的穷困、克制、疲惫没有稀释掉谢烨对顾城的爱,真正瓦解她意志的,是被夺走的母爱。
有一次,顾城把谢烨推下楼梯,谢烨在医院里说:“我可怜的孩子还在新西兰!”她不想住院,她只想回家看孩子。
“我宁愿他(顾城)死去。”有一次谢烨微笑着对朋友说,“只有他死了,我才能领回我的孩子。”
谢烨的爱被消耗完了。可是她没勇气离开,她怕刺激丈夫脆弱的心,便起了别的小心思,也是因为这点小心思,唤起了顾城心里的野兽。
谢烨,找来爱情的第三者“英儿”,以取代自己的位置,让她有机会与儿子相处。
三人婚姻
英儿
“英儿”,是顾城和谢烨的朋友,在顾城出国前,她来到顾城的房间,一番面对面表白,忘情流泪
顾城深受感动的说:“谢烨是我造就的,而你和我是一样的。”
任何一个妻子,看着这场景,都会像吃了只苍蝇那么恶心,难道她不该说一句:“呸,你们一样,那你们待吧。”
而谢烨却在一旁冷静的翻看杂志。她没有说一句话,表情也毫无波澜。
顾城出国后一直和英儿通信,他将英儿视作自己的精神伴侣。
这些谢烨都是知道的,但是她却没有一个妻子该有的:愤怒、吃醋、伤心。
反而在失去儿子后,替顾城把英儿接来了小岛,她帮英儿办理了出国手续,还帮她支付了全程的路费。
左起:谢烨、顾城、英儿
她默认英儿和自己丈夫恋爱、上床,三人过上了离奇的三人婚姻。
顾城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英儿》,写满了他和英儿爱情,喜欢和英儿野合,爱上她的乳,穷尽一切露骨、迷情的字眼。
最美的爱情,就是要求对方专一,有着强烈的排他性和占有欲。
我不愿意用大度、宽容来形容谢烨;也不想用母爱情节用去解释现象。连另一个女人都能接纳的婚姻,是非人性的,是偏离正常逻辑的。
我宁愿相信,她只是不再爱他了,她想离开他去找儿子,所以选一个人来取代自己。
只是顾城天真的把她关在了红楼梦的大观园里。
左起:顾城、谢烨、英儿、文昕
直到英儿跟着外国人跑了,顾城梦碎了,谢烨的计划失败了,她变得绝望,试图诱导顾城自杀。
她为什么不用一种正常的方式反对顾城?因为她陷入绝境,无法离开。
这个热情洋溢的诗人,用他的才华和爱侵占她所有的个性。
顾城喜欢一个女人,就要看到了她灵魂中的纯粹,他渴望做这种纯粹的捍卫者,他不要你到世俗中去,这是他的信仰。
爱上顾城很幸运,嫁给顾城就是噩运。顾城用他的大观园,他的象牙塔,囚禁了谢烨。
可是,谢烨不仅仅是顾城的妻子,她更是个人,是一个理智、浪漫、鲜活的女人,一个有才华,有思想的女诗人,她有自己的悲喜。她爱美,爱生活、爱孩子,她很平凡,也很普通。
然后,贫穷的生活,被压抑的天性、母子生离,爱的背叛,把她彻底压垮了。
(三)
谢烨对顾城一味妥协,她付出了全部,最终迷失了自己。
当一个愿意教谢烨开车,带她去观光,陪她出去购物,平等对待她的男人出现,谢烨看到另一种生活,另一种可能,她决定离开。
她聪慧,社交能力和工作能力都很强,在异国就算独身也能生活的很好,她接受了新的天地,看到了新的希望。
很显然,她在顾城心中是有分量的,顾城愿意为她改变,他试着接受孩子,决定重新开始。
可是,她说:“一切都太晚了。”
不是顾城发现的太晚,是她对丈夫宠溺太过,妥协太多、忍耐太久,坦白太迟,反抗太晚。
谢烨和木耳
上帝将足以抗衡天才的谢烨赠给顾城,可现在又要把她带走了。
这个不肯长大的诗人,任性到我的就是我的,宁愿毁掉也不放手,将谢烨带去天堂。
1993年10月8日在新西兰,顾城用斧头砍伤谢烨致其死亡,随后又自缢于一棵大树之下。
谢烨的一生,就像一颗流星,因爱情而灿烂,又因爱情而陨落。
她爱于顾城,死于顾城。
她误进了顾城的童话城堡,最后遗忘了自己,失去了自己。
当她试图找回自己,她却被永远埋在了坍塌的象牙塔废墟里。
如果,一开始她不退让、不迁就,愿意释放,倾述,或许她会获得另一个顾城。
世人也许会失去一个天才诗人,而她会得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体贴她的,愿意理解她的丈夫。
但如果这样,她就不是谢烨了,谢烨爱顾城,就像她诗里的鱼儿:
我来了,没带渔网,
只带来我的心,
在辽阔的大海里,我想
只要有句爱的话语,
鱼儿就会跟我上岸。
—谢烨
鱼儿,如有来生,愿你不再是顾城的妻子,而是诗人谢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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