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怎样从约20万年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加拿大古人类学家、岩画研究专家吉纳维芙·冯·佩金格尔在其作品——《符号侦探:解密人类最古老的象征符号》(The First Signs:unlocking the Mysteries of the world‘Oldest Symbol)一文,试图以符号为线索追寻这些问题的答案。】
我热爱一切图像。我想这可能是流淌在我血液中的天性——我的英国老祖母曾经在“二战”期间参与布莱切利园(Bletchley Park,英国密码破译中心)的恩尼格玛项目(the Enigma Project),而她之所以被军情六处(MI6)招至麾下,就在于她有一手绝活,即能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中理出线索,搭建起图形模式。
内视符号?这是大卫·刘易斯-威廉斯和他的同事识别出的七种抽象图形,它们可能是“冰河时期岩画(符号)用于记录萨满幻象”这一理论的证据。摄影:狄龙·冯·佩金格尔
搭建图形模式通常可以帮助科学家克服小范围或本地区情况的局限性,从而把握住宏观状况。现在,我们会看到这种图形建构法被应用在医学领域(例如,追踪一种新发现的全球性传染病的起源)或者宏观经济学领域(例如,中国某个省份的制造业增长速度放缓会对美国一些州的失业率造成怎样的影响)。图形经常可以帮助我们在貌似平淡无奇之处找到石破天惊的线索。
我之所以会对欧洲冰河时期古老的几何符号产生兴趣,最初就是拜这些图形所赐。在我攻读人类学学士学位的最后一年,我选了一门关于旧石器时代艺术的课程。每周我都会坐在教室里观看那些关于欧洲洞穴岩画的幻灯片,当时我就注意到,在那些岩画照片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几何图案的记号,可它们从来都不是授课的重点——关注点似乎总在动物身上。当讲师提到那些记号尚未被人系统研究过时,我的兴趣就被勾了起来。当我隐约发现似乎在不同的洞穴里看到了同样的几何图案时,我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西班牙拉斯奇梅内亚斯洞穴中的黑色马鹿(摄影:狄龙·冯·佩金格尔)。通常,动物图像都会存在于洞穴的主洞室中;而在拉斯奇梅内亚斯洞穴,最大的空间,洞壁上满是几何符号。这头马鹿是在洞室背后一条隐蔽的狭窄通道内发现的。
我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个不同的抽象(几何)岩画符号,以及同样的符号是否会在欧洲大陆上的不同洞穴里出现;我更想知道,这些符号是否纵跨了整个冰河时期,也就是距今4万到1万年之间。人们研究欧洲岩画已经有一个多世纪的时间了,所以我很笃定,一定已经有人研究过这些符号了,只是还有些工作需要完成而已。但是,一番努力过后,我却找不到关于这些神秘符号的任何信息。我向自己的教授请教:查找这方面的资料为什么如此困难重重?她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告诉我,我找不到任何资料的原因就在于:从来没有人从这个角度集中研究过这些符号。于是,我便着手开展调查。好一项浩大的工程!
我最初的研究对象是在法国境内若干史前岩画遗址里发现的一些几何符号,它们创作于距今大约4万到1万年之间的旧石器时代晚期。正是在这个时期,走出非洲的第一批现代人中的一部分来到了正处于冰河时期的欧洲大陆,并在此定居。我们也正是在这里发现了一些迄今为止地球上最古老的美术作品。根据我从法国境内150多个岩画遗址收集的现有资料,我得以首次向世人宣布这样一个发现:只有极少数抽象(几何)符号——三角形、圆形、线条、矩形和点——出现在旧石器时代晚期;而事实上,这些符号又确实贯穿了整个旧石器时代晚期,并反复出现在不同的遗址里。现在,我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接近某个真相了。这些符号并不像一些研究人员认为的那样,是涂鸦之作,或是单纯出于装饰之用——正是由于这种认知,他们对这些符号浑然不在意。虽然现在,我还不能比任何人更进一步去理解单个符号的含义,但这些符号分明告诉我:它们是有意义的。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远古艺术家小心翼翼地在众多不同的遗址里反复做下这些标记,而且我还发现,这些符号在那些远古人群中受欢迎的状况会发生变化:有一些符号不再受到青睐,而新的符号则会取而代之。这一现象轻易就能勾起你的研究兴趣。要想真正了解那时的符号更替状况,我还需要把视线扩展到法国以外的地方,看看整个欧洲大陆是否普遍存在这种变化模式。
西班牙奥霍·瓜雷尼亚洞穴内一个有可能表现萨满的图像(摄影:狄龙·冯·佩金格尔)。一些研究人员推测,这个伸开双臂的人形图像可能就是一个萨满。
研究我们人类历史的这一古老篇章的时间越是长久,我对岩画这门艺术以及它的创造者的思想就越是着迷。毫无疑问,这门艺术恢宏壮美,但是,这并不是我研究它的原因。大约在20万年前,现代人首次出现在非洲大陆上。他们的体型与我们一样,他们的脑容量和我们相当。可是,真正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的?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以同当今人类相差无几的方式行事,并开始挖掘人类创造性思维的所有潜能的呢?这一点更难确定,因为我们无法触摸到他们的思想——他们的骨骼化石能告诉我们很多信息,比如他们的平均身高、健康状况(包括营养不良、受伤情况和疾病状况,比如,通过骨骼和牙齿化石中的残留物,我们能够判断他们是否得了关节炎)和大脑容量,但不能给我们提供有关他们思维活动的任何线索。而这恰恰就是人类早期各种艺术形式的价值所在——毫无疑问,这些东西不具备任何实用功能:它们既不能替那些人遮风挡雨,也不能为他们保暖来度过漫漫长夜,而在狩猎过程中,它们也不能出手助猎人们一臂之力。那么,到底是什么促使那些远古人类开始艺术创作的呢?
西班牙拉帕西埃加洞穴内的紫色欧洲野牛(摄影:狄龙·冯·佩金格尔)。野牛是冰河时期岩画中十分常见的现象。但是这幅岩画上面的紫色野牛的确独一无二。
在非洲,我们开始有了一些发现:我们找到了大约12万年前人类思想的一些荧荧微光——一根带有刻痕的骨头,或是一处墓葬里的一块红色赭石和一条项链。从10万年前起,装饰有几何图案(包括线条、交叉影线和“V”形图案等)的随身物品就开始出现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抽象(几何)图案——它们也可以被视作原始岩画的前身——变得越来越复杂。到了距今约5万年前,人类开始走出非洲,到世界其他地方繁衍生息,在考古发掘中,这一时期的岩画、小型雕像、项链、复杂的陪葬品和乐器的数量骤然增加。
西班牙埃尔卡斯蒂略洞穴里的罕见符号
所有这些艺术品制作传统都再次印证了已经被人们普遍接受的一个观点:至少在10万年前,远古人类已经发展出了完整的口语体系。那么,书面语言——这个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又是怎样一番情形呢?现在的人们还会经常使用符号,那么,生活在2.5万年前,或者更早的4万年前的我们的祖先,我们凭什么断定他们就没有可能做同样的事呢?在这些含有象征意义的人类行为中,是否就隐藏着远古人类尝试使用图形进行沟通的一些证据呢?比如说,他们试图借此传递身份或所有权等信息,甚至有可能与他人分享一些更复杂的想法。
《符号侦探:解密人类最古老的象征符号》实拍图
比其他任何一类图像意义都更为重大的一点是,这些几何符号可能是解开我们远古祖先身上一些谜团的钥匙。我的第一项研究提出的问题很多,而最后得到答案的却不多,但是这项研究为我提供了几条新思路,其中包括:这些符号最早是在欧洲被创造出来的,还是属于更古老的文明?欧洲各地是否都有这些符号的踪迹?对于冰河时期的人类迁徙和概念更迭来说,这些符号又能揭示一些什么情况?最后一点,这些符号是否就是图形交流的一种形式?如果是的话——我们并不知道当时他们说的是怎样的一种语言(也有可能是好几种语言),那我们该如何证明这一点呢?
这本书将一一回答这些问题(为了不吊大家的胃口,长话短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除了少数几个例外情况,在冰河时期整整3万年的时间跨度里,早期人类在整个欧洲大陆只留下了32个符号——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数目)。但我不打算只把我的研究结果告诉你,而是想把整个过程展示给你看。由于我的工作性质,我能够去到大多数人永远没有机会踏足的一些地方,在黑暗中与那些静寂无声的图案长时间心神交流。那些图案见证了我们远古祖先在成为真正的“人类”这一过程中的意识觉醒。这是一场妙不可言的旅程,现在我邀请你与我同行。
书名:《符号侦探:揭秘人类最古老的象征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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