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西班牙巴塞罗那利塞奥大剧院在疫情后首次重新开放，弦乐四重奏表演者为“坐”在台下红色天鹅绒座椅上的3000株植物演奏。 图/鲁伊斯·吉尼

植物不仅仅是地球的装饰品，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有一群植物音乐爱好者，正在用顶尖技术让流淌于植物体内的“自然之歌”变得可闻可听。

聆听植物，刷新着我们的认知，启迪着人类思考：这些大自然的生灵可以对音乐作出反应，流露出内心的“喜怒哀乐”，甚至还能参与音乐创作，不断向我们发出邀请。生物数据的声化，将我们与这个看不见的世界紧紧联系在一起。

有那么一个音乐社团，它是由科学家、程序员、作曲家等人组成的。该社团的目标就是和植物一起制作音乐。社团成员会用一种设备将植物内部的生物过程转化为声音，这样植物就变成了主动的音乐创作者。

有了这种设备，无论是在康复中心、音乐厅、公园甚至是家里，都能欣赏到植物所演奏的优美乐章。这种植物音乐可以加入钢琴二重奏，融入伴奏，成为艺术装置中的主角。目前植物音乐还是一个亚文化，但它正在向主流文化进军。

电波“听诊器”开启植物音乐之旅

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关闭了几个月的西班牙巴塞罗那利塞奥大剧院于6月22日首次重新开放。弦乐四重奏表演者走上舞台，向“坐”在台下红色天鹅绒座椅上的3000名“观众”鞠躬，然后演奏起了普契尼的《菊花》。大剧院院长兼音乐厅艺术总监布兰卡·德拉·托雷想通过这场演出，向工作在抗疫一线的医务工作者致敬。

可是，坐在台下的并不是古典乐迷，而是一株株植物。演出结束后，这些植物会赠送给当地医院的医务人员。同时，音乐家也想以此表达自己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看法。

这场演出引发了大家对植物定位的思考：它们不再是一个个被动的旁观者，而是活生生的参与者，可以对音乐做出反应，甚至帮助创造音乐。

生物数据声音公司 “数据花园”首席技术官乔恩·夏皮罗表示，植物和音乐的融合是将两类最受欢迎的事物结合在一起。夏皮罗的公司最先使用MIDI萌芽设备，开启了植物的音乐之旅。现在，他们使用的是由一个众筹平台资助研发的“植物波”设备。

手掌般大小，有一根类似听诊器的绳子，两个“听筒”就是两个传感器，用来放在植物上收集数据。传感器里包含电极探针，能够测量两个植物点之间的电导率变化。夏皮罗说，各种各样的生物过程都可能引起这种变化，其中最常见的是光合作用过程中水分的移动，还有不同光线的刺激、外物触碰，甚至其他生物的出现，几乎都能引起电导率变化。

一旦这些传感器记录下这些变化过程，它们就会将结果信号发送到计时器，计时器依靠微控制器来测量不同变化产生的脉冲。当这些脉冲超过预定阈值，根据电导率和设备声音参数的不同，设备将生成一个个MIDI音符。

随后，电子音乐家兼声音工程师约翰·帕提图齐会测定这些音符。他说：“我迷上了这种通过细胞自动机之类的设备来生成音乐，它们证明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简单的规律会创造出复杂的现象。”

虽然“植物波”是最早一批从植物中获取音乐的设备，但处理高级电路工作的拓展能力并不落后，为帕提图齐的声音设计提供了丰富的可能性。设备在一个经改造的创意沙盒中，能测算出所有的传入数据，并列成一组组数据集，再配上音符和乐器，从而得到多种数据结果，创建出每种乐器演奏频率的参数。

例如，一个低音音符每小节可以演奏一次，而用中档钢琴演奏的话，低音音符的触发频率会更高。在配置这些音频时，帕提图齐会在聆听时反复琢磨——从电路板和电波中，梦幻的植物音乐慢慢浮现出来，不久之后，半旋律与合成器的和声就会在脑中回旋。这种声音可单独演奏，也可作为音乐家的独特标签，还可充当乐队中的一员。

“植物波”设备并非要在科学层面实现突破，它的目标只是在艺术上邀请使用者与自然进行深度对话。帕提图齐经常告诫人们，不要认为设备输出的声音就是植物本身自带的声音，“输出的音符并不代表植物本身的节奏，也不代表植物内部的变化过程”。

让所有生命之间的联系“被看见”

美国康奈尔大学植物生物学副教授理查德·卡胡恩认为，虽然从植物那儿接收电流和信号听起来很不寻常，但要知道，在没有生命的无机体中也能得到信号，“其实最了不起的是你得到的是变量，我心中理性的一面告诉自己，要暂时放弃感性的一面，去研究波形。它们的模式是什么？会随着时间变化吗？它们和其他东西有联系吗，比如光的昼夜模式和温度？这还是很酷的。

曾为英国摇滚乐队平克·弗洛伊德制作过热门专辑的鲍勃·埃兹林，发现自己也喜欢将科学和艺术结合在一起。视觉艺术家T·M·格拉斯邀请埃兹林使用MIDI萌芽设备为一所画廊的开幕作曲。

于是，埃兹林把设备连接到不同的花卉植物上。“我决定不使用应用程序，因为我想看看没有滤波器的原始输出是什么。我将盒子里收集到的数据放到自己的合成器中，再加上一些通用处理，然后静静地等待结果。”他说。

结果，埃兹林看到了令他惊讶的现象：第一天收集到的输出数据和第二天收集到的差异巨大。“第一天输出的模式非常随机，用拟人化的修辞来说，植物处于一种惊慌状态。但到了第二天，输出的模式就比较一致。这两天内，我们没有移动任何植物的位置，整个空间内只有它们和一个开着的机器。这样的结果真的很令人吃惊。”他觉得出现这样巨大的差异，应该是因为植物们在适应新环境。

埃兹林有一种特别喜欢的植物，就是站在大型多色植物旁边的小小紫罗兰，它的输出很具有音乐欣赏性。他在紫罗兰旁边演奏，然后将音乐发送给T·M·格拉斯，她听到后灵感迸发，拍了一部电影。这部电影取名为《魔法植物园》，曾在英国伦敦的一次照片展览和纪录片中播放。

由此，埃兹林认为，音乐创新不是这款设备最主要的价值，对深度认知能力的开发才是其最大的价值所在，“这种能力能让所有生物体之间的联系可视化”。

植物不单单是地球的装饰品，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它们对我们作出反应，我们也会对它们作出反应。这一点对人类、对整个星球的健康福祉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用与人交流的方式与植物互动

植物音乐这个想法激发了意大利北部达曼胡尔自治村村民的兴趣。他们研发了自己的“植物音乐”设备，把这个想法很好地体现了出来。

“我喜欢用与人互动的方式来与植物互动，”达曼胡尔的村民阿宁加说，她已经使用“植物音乐”这款设备三年了。她在自己的房屋外选了一棵植物，任命它为“首领”。每天，她都会和这个“首领”打招呼，和它打招呼也象征着和其他所有的植物都打了招呼。阿宁加经常将她的 “植物音乐”设备连接到这个“首领”身上，“有时候它很平静，有时候它很沉默”。

像 “植物波”设备一样， “植物音乐”通过两个传感器连接到植物：一个连在叶子上，另一个连在根部，叶子和根部之间所测出的电阻会转换为音符。在研发这款设备时，研究人员留了一点空间，不会让每一个生物过程都转化为音符。

植物的沉默也是“植物音乐”的考量之一，因为沉默也是一种交流方式。这种沉默的留白表达了达曼胡尔的信念，即植物是具有智慧的生命体。

村民们身体力行地坚守这种信念，用“植物音乐”作为研究和艺术创作的工具，力求在自然、医学和灵性之间建立更牢固的联系。村民们每天在冥想和活动的时候，可以把设备连接在植物上聆听植物音乐。

达曼胡尔还有几项与之相关的音乐活动。“植物配音”乐团在去年10月发行了专辑《阿坎图斯·莫利斯》。阿宁加说：“专辑与植物相结合，而且所有音乐都是即兴的，因为不能指望植物重复发出相同的音符。”去年，达曼胡尔在巴黎的一个公园举办了一个国际音乐节，舞台上的乐手和植物挤在一起，台下的观众超过了400人。

重新思考人类在地球上的定位

对于喜欢自制植物音乐的爱好者来说，在线论坛“进步电”是一个非常实用的网站。论坛里列出了制作专属生物数据声音处理设备的基本原理。“植物波”设备原始电路板的设计者山姆·库舒曼诺是该论坛的创始人，他想以此回馈曾经帮助过他的在线社区。

▲植物波的工作原理   蓝牙连接移动设备上的免费应用软件，通过耳机或扬声器发出声音。图/数据花园

除了共享代码和声音字节外，该论坛还有另一项功能：为讨论设备存在的意义提供空间。库舒曼诺说：“人们在看到（或听到）这些设备输出的声音时，会问很多令人惊奇的问题，还是与感知和信念本质有关的大问题。对我来说，这一直是论坛最令人敬畏的部分之一。”这种探究的情感始终在植物音乐文化中游荡。

的确，“植物波”和“植物音乐”等设备经常会拿来与《植物的秘密生活》作比较，这是1970年代的一本伪科学畅销书，书中对植物的情感提出了前所未有的主张。但更合适的比较应该是莫特·加森的《大地母亲的魔法植物园》，这是一张1970年代的鼓励植物生长的穆格合成器专辑。

研发植物音乐创建设备的人们将自己定位成翻译者，让人们对自己、对我们在地球上的定位认识更进一步。

当埃兹林在使用设备对世界的本质进行思考时，他最喜欢的花以及它所发出的奇特旋律变得可感知了。虽然这种偶然的同步性证明不了什么，但它与生物数据声化文化的精神完美契合：我们与一个看不见的、不断向我们发出邀请的世界紧紧联系在一起。

作者：江泽珍/编译

编辑：吴金娇

责任编辑：樊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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