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患消化道恶性肿瘤的准妈妈在手术台上接受普外科手术探查。戴荣摄

■本报首席记者　唐闻佳

怀孕时发现脑肿瘤、孕吐竟是恶性淋巴瘤作怪、怀孕13周时查出患有卵巢癌……5月以来，新华医院接连帮助几位孕期查出肿瘤的妈妈分娩。

在这家担负“上海危重孕产妇会诊抢救中心”任务的三甲医院，这些勇敢的“肿瘤妈妈”一边与癌症抗争，一边努力保住腹中的小生命。记者从医生处获知，随着麻醉、化疗、手术等技术的进步，“母子均安”完全有可能实现。

边化疗边随访，“肿瘤妈妈”很勇敢

还有最后一次化疗，赵洁就能出院了。赵洁是不幸的，怀孕13周时查出患有卵巢癌；她又是幸运的，在怀孕期间接受了一次手术，随后在孕期坚持化疗了5个疗程，她的孩子最终在5月10日经剖宫产来到人世，诞下的男孩身体健康，她的病情也没有扩展。

要不要对这位35岁的产妇终止妊娠，在医生之间曾有过激烈讨论。新华医院产科医生张琳说，产科有条原则是“先保大人、再考虑孩子”。但现实，远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要“保大人”，赵洁应该当即终止妊娠，切掉子宫，这是防止恶性肿瘤扩散的做法。但这样的话，赵洁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赵洁“保孩子”意愿很强。张琳和妇科主任张萍、李佳蕊翻查文献发现，虽然国际上对这种情况尚无定论，但是妈妈在孕期“带着宝宝化疗”有个案报道。

“既然国际上有医生做到了，我们何不努力试一把？”医生在与赵洁讨论后制定了治疗方案：赵洁怀孕14周时，接受了一次全麻下的右侧附件切除手术，切掉了肿块。术中病理显示，肿块为癌性病变。手术后，怀孕的赵洁开始接受化疗。

“要对母亲有利的话，最好是尽早娩出宝宝，让母亲接受更彻底的治疗，但要说对宝宝有利的话，能在母体尽可能待到足月，意义非凡。”新华医院产科医生熊瑛告诉记者，国内外数据显示，孩子每在子宫里待一天，存活率就提高3%。但对赵洁来说，每过一天，病情就可能往危险的地方发展一天。

终于等到怀孕34周，产科医生在综合孕妇各项指标后决定：是时候剖出孩子了。一个健康的新生命降临，赵洁随后接受了子宫全切+两侧卵巢+淋巴清扫肿瘤减灭术。

“孕吐”竟是肿瘤捣鬼，怀孕期间“开脑洞”

对熊瑛医生来说，过去两周“过得心太累”，除了赵洁，还有两个危重准妈妈也在孕期查出肿瘤，找到新华医院。

上周五，新华医院产科叶伟萍主任和消化科医生连夜被请去会诊，原来，怀孕32周的李枫自怀孕以来，就一直呕吐。结果，最近一次产检发现，这可不是单纯的“孕吐”，而是肿瘤在作怪。她的胃肠道有一个12厘米的巨大包块。这个包块撑住胃肠道，已导致她滴水不能进，大人、小孩眼看都要活活饿死。

“这距离她上次产检也就一个月，肿瘤长得这么快，情况不乐观。”新华医院有个产科危重抢救讨论群，汇聚了相关科室专家。新华医院普外科教授刘颖斌仔细研究病情，制定了以胃肠道恶性淋巴瘤为主要可能的诊疗方案。

普外科顾钧医生立即准备手术，孩子经剖宫产降生，健健康康，李枫紧接着接受了开腹手术，结果发现，她的胃部3/4、小肠肠系膜根部已全被肿瘤占据。2小时的手术，取活检终于明确了诊断：就是恶性淋巴瘤。

这周五，李枫就要开始在新华血液科专家陶嵘医生那里进行化疗。

与李枫同期住院的还有贾晓静。22岁的小贾前不久出现视物模糊的情况，到医院一查，发现脑部有肿瘤。这颗巨大的听神经瘤让脑中线严重偏移，引发脑积水。令医生着急的是，受肿瘤压迫，她随时会发生脑疝，出现呼吸、心跳停止。

上周，小贾转入新华医院。病情、费用与未知的结局交织在一起，令这家人几次想放弃，一直说“要出院”“回老家”。

熊瑛看着这个年轻的孕妇，不想放弃，她找到家属，十多个人围坐在一起谈。这回谈成了，家属同意做一个小手术。经神经外科华续明主任会诊后，决定在小贾的脑中置入球囊引流管，缓解脑积水，减低大脑压力。

这位“开过脑洞”的孕妇已怀孕31周，正在全力保胎。端午前后，医生就将剖出她的宝宝。

“肿瘤妈妈”并不少见，早期发现很关键

叶伟萍表示，妊娠合并肿瘤不算稀罕事，他们已接手过多例。现在检查手段多了、怀孕人口基数大了，加之新华医院是“上海危重孕产妇会诊抢救中心”，“肿瘤妈妈”会集中到此。

妊娠合并肿瘤挑战医院大围产的整体实力。新华医院是上海目前唯一一所拥有产科和完整儿科三级亚专业学科的综合性医院，同时拥有产前诊断中心、危重孕产妇抢救中心、新生儿转运中心、儿童听力障碍诊治中心4大中心，这为大围产多学科合作的开展提供了有力的平台支撑和专业保障。

国际上，如何对待这样的“肿瘤妈妈”，尚无共识。在怀孕的子宫上做手术已有先例，还有的妈妈很勇敢地坚持化疗药都不用，也有的妈妈一边化疗、一边继续妊娠过程。医生告诉记者，化疗药物可能会少量渗入胎盘，但国外有研究跟踪观察了长到五六岁的这类新生儿，未发现母亲在怀孕期间化疗对孩子有显著负面影响。

“既然国外做了，我们也开始做这些新的尝试，给妈妈和孩子都能争取到更好的结局、更好的生存机会。”熊瑛说，得益于技术的进步，让医生有可能去实现“母子均安”，新技术也推动着医生理念的革新，不再是简单地“一切了之”，大家从更高的层面上选择“尊重生命”。

在新华医院危重孕产妇抢救中心的医生们看来，这些病例之所以有好的结局，发现时机不算晚很关键，因此婚检、定期产检有必要提起备孕家庭的重视。“肿瘤妈妈”的多发也提醒产科和相关科室的医生，要多留一个心眼，及时发现险情。医生多想一些，有时，就能为患者多争取到宝贵的生存时机。(文中患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