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届小剧场戏曲节的参演剧目中,台湾国光剧团排演的《青春谢幕》的独特性在于:与其说这是一部戏曲作品,不如说这是一部将戏曲作为重要元素来呈现的现代剧场作品。甚至,老戏迷可能会对该剧表示失望,因为它的重点不在于展示戏曲的表演技艺,而在于探讨人心。
结束了在台湾桃园的三场演出之后,昨天晚上,台湾国光剧团将该剧带到了上海周信芳戏剧空间。
“每个创作者都知道,表演艺术是不能停滞的。只有怀着不断创新的冲动,颠覆过往,才能一直往前走。《青春谢幕》就是一个这样的尝试。”国光剧团副团长王子雍这样对记者表示。换句话说,创作者的志向,并非为戏曲发展寻找新路,而是在更大的范围内,在激荡中探索出表演艺术的新模式和新方向。
以人物设定顺理成章带入京剧元素
《青春谢幕》的现代性,首先体现在故事内容上。该剧的故事灵感来自《浮士德》,讲述一个年轻貌美、前途无可限量的京剧女演员,因为恐惧青春的稍纵即逝,而与魔鬼展开了一段离奇的青春与性灵的交易挣扎。
京剧女演员的角色设定,使得京剧元素的带入顺理成章。但与一些只把戏曲当做点缀的舞台作品不同,京剧在该剧中与主题紧密相扣,承担了重要的叙事功能,并且一步步推动着女演员的心理发展。全剧以一场戏中戏《游园惊梦》开场,女演员在演出结束后回到化妆间,一个男子不请自到,向她兜售青春;在接下来的剧情里,《贵妃醉酒》和《霸王别姬》的片段相继上演——这三个段落的选择凸显了编导的创作意图,它们讲述的都是青春谢幕的意象,身兼编剧与导演的王友辉还在《贵妃醉酒》片段中新增了四句唱词,来表达对于年华消逝的感伤。
可以说,正是因为在舞台上一日一日地表演着这样的戏码,加深了女演员对于青春谢幕的恐惧与绝望,也为她与魔鬼的交易埋下伏笔。
传统戏曲与现代剧场的融合是最大考验
作为这样一部作品,最大的考验,是传统戏曲的程式和现代剧场的手段如何嫁接融合而没有违和感。
这挑战首先是演员的。四位全部是戏曲演员,习惯了戏曲的身段和发声,一旦场景转换到现代,如何放下戏曲范儿,摆脱戏曲表演的程式,既缺少经验,也没有自信。在演出结束后的演后谈环节,就有观众把这个问题提给女主演朱胜丽,她坦言的确非常困难,“穿上平常服装对我来说就像没有穿衣服,一步都走不出去。”好在从现场舞台呈现来看,演员做到了在两种状态间自如转换,观众也对这样的艺术探索表示认可。
这挑战同样是导演的。如何让观众接收到其中的现代剧场信息,而不把它当成一部戏曲作品?导演在剧中安排了两位检场人员,通过他们的肢体表演承担起旁边和画外音的功能,尽管表演手法是戏曲的,但这样的人物设定本身就极具先锋意味。此外,观众在这部戏里看不到戏曲表演中惯常的出场和亮相,这也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该剧可能带来的戏曲意味。
除了桃园和上海之外,该剧还先后亮相台北、北京和马来西亚,吸引到的大多数是年轻观众。“我们并没有刻意想要开发新的观众,而是希望通过这些尝试,拓宽舞台艺术和观众沟通的手段。但这种沟通会不会成功,我不能保证。”王子雍这样对记者表示。
文/文汇报首席记者邵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