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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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真是苦到脚趾头了。”86岁的老人王佩英满头白发，黝黑的面庞上布满皱纹，体型瘦小。忆起78年前的那场生死大逃亡，她不禁泪流满面。“风餐露宿、提心吊胆，日寇让我8岁就变成了‘白毛女’。”

上海东北部紧邻长江口一带隶属宝山区罗泾镇，这里是抗日战争时期侵华日军攻打上海时的首个登陆点。侵华日军曾在此制造了一场“罗泾大烧杀”，仅罗泾镇，就有2244人被杀戮，一万多间民房被烧毁。

当时年仅8岁的王佩英和祖母一起在罗泾镇生活，日本鬼子闯到她所在的村子时，她和年迈的祖母还来不及逃跑。

“我和祖母躲在庄稼地里，她站在那里，目标比较大，日本人一枪打在她的胸口，血流得很多很多……”王佩英看着唯一的亲人死在了日本人的枪下，而她只能继续蹲在原地，捂嘴无声痛哭。

此后，王佩英便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流浪和躲藏生活，白天有时躲在田地里，有时躲在坟场的灌木丛中，下大雨时偶尔能躲进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等到天黑，她才敢出来找点地瓜、芦黍（类似于甘蔗）等农作物充饥。

但无论逃到哪个村，王佩英都能看到乡亲倒在日军的刺刀下……她自己也曾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发亮的日本刀。”令王佩英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窝在床底躲避日本兵的惊魂一刻。“那是一把插在枪上的刺刀，由于床板很低，日本兵跪在地上，在床底下捣来捣去。”王佩英回忆说，“我当时就窝在床底的墙角里，周围都是我吃剩下的芦黍渣，我只能让身体弯后点，再弯后点，缩紧点，再缩紧点。等到日本兵不捣的时候，拿点芦黍渣悄悄推过去一点。”

“那时的房间比较暗，我在里面呆了一天，响也不敢响，叫也不敢叫，其实也知道叫不到谁。就这样饿了一整天。”王佩英眼含泪水说。

而这样一个危险的藏身之处，在王佩英三个月的逃亡中已算难得的庇护所。“大多数时候，我只能躲在农田里，被虫咬，被雨淋。”

每一次转换藏身处，都是一次大冒险。“有一天下了大雨，我想逃到可以躲雨的房子里面，但一起身正好看见田埂对面有两个日本兵。”王佩英说，“我当时魂都吓没了，马上又钻进庄稼里。幸好那时他们正朝另一个方向看，好险，我又躲过了一劫。”

在逃亡的过程中，王佩英也曾遇到其他村民，但也都先后被日本兵杀害。“曾经碰到一个老妈妈，她喊我一起逃难，有一天我们趁晚上试图向西逃走。”王佩英回忆：“那时我们认为日本人晚上要随队，不出来，相对安全，结果在村口碰到了两个日本兵。”

“不要戳死我，我还有个孩子！不要戳死我，还有个孩子呢。”王佩英模仿当时老妈妈的语气比划着说，“但日本人一刀就刺死了她，我就在她身后，很近很近，我马上就钻进了旁边的棉花地里，拼命逃……”

三个月的野人生活，惊恐、饥饿，日晒雨淋……王佩英变得瘦骨嶙嶙、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头发苍白，成了“白毛女”。日本人撤兵后，村里的乡亲陆续从外面逃难回来，见着一位幼小的白发女孩。“一开始他们认不出我，还以为我是日本人，直到我详细地讲了自己的身世和这几日的经历。”

“那段日子不堪回首，更加觉得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希望不会再有孩子承受这样的痛苦。”王佩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