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棋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韩国总统朴槿惠在去年11月北京会面时宣布两国结束实质性自由贸易协定（FTA）谈判，这一用高度的政治智慧做出的战略决断在传统的中国春节假期结束之后得到了落实。中韩两国25日完成中韩自贸协定全部文本的草签，对协定内容进行了确认。至此，历时近3年的中韩自贸区谈判全部完成。

接下来，两国有关部门将把厚达1077页的英文文本翻译成本国文字，然后由两国政府正式签署，并分别送交两国立法机构审议，批准后即正式生效。尽管协定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正式生效，但是剩下的只是程序问题，中韩两国自由贸易协定顺利缔结已经成为事实。中韩自贸协定是我国迄今为止涉及国别贸易额最大、领域范围最为全面的自贸协定。

中韩经济相互依存

中韩两国经贸关系近20年来发展迅速。2014年中韩两国贸易规模高达2905亿美元，其中中国向韩国出口达1003亿美元，向韩国进口达1902亿美元，韩国对中国贸易顺差高达899亿美元。韩国对中国的直接投资2014年为39.7亿美元，是所有对华投资国家和地区中增幅最高的，达到29.8%。而累计韩国在华直接投资已达540亿美元。目前中国已成为韩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最大的出口市场、最大的进口来源国和最大的海外直接投资对象。而韩国也成为中国第四大贸易伙伴。如果按国别计算，韩国排在美国、日本之后成为中国第三大贸易伙伴，因为欧盟虽然是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但有29个成员国。韩国还是中国不断增长的海外直接投资的对象国，近几年中国对外投资不断增长，2014年中国在海外直接投资达6320.5亿元人民币，折合1028.9亿美元，同比增长14.1%。中国对韩国的直接投资近几年增长更快，2014年达到11.9亿美元，比2013年增长了148%，远远高于中国对外投资增长的平均水平。中国已经成为美国、日本之后的韩国第三大外资来源国。

两国的经济相互依存度从上述简单的数据中可窥一斑。正是这种经济事实上的相互依存，需要机制上的保障和进一步的推动。中韩FTA就是朝这个方向所做的努力。

迈向深度双边合作

中韩FTA无疑将会进一步促进中韩双边贸易和双边投资，为两国的经贸合作提供更强的动力。据目前草签的协议透露，中国目前进口产品税目的91%、进口额的85%将在未来20年内对韩国实现零关税，而韩国进口商品税目的92%、进口额的91%将对中国实现零关税。虽然这种自由化的过程是逐步推进的，但是中韩两国90%以上的进出商品实现零关税对于两国进出口的促进是不言而喻的。未来两国各自具有优势的商品将会更多地销往对方的市场，我们在国内购买韩国化妆品、电子产品等将会更便宜，而中国的机电产品和生活用品将更多地销往韩国。绝大多数农产品（除大米、部分蔬菜和海产品外）也将自由化，中国的农产品将会更多地销往韩国。两国消费者将从FTA中获得很大的福利效应。

对于两国的生产者而言，可能会有喜有忧。喜的是那些具有竞争优势的行业和企业，它们的市场范围可以扩大，忧的是那些竞争力相对差的行业，将面临着来自对方国家产品的竞争。但是总体而言，两国的经济将从中受益。韩国最权威的国际经济研究智库、对外经济政策研究院(KIEP)的研究结果显示，中韩FTA生效5年后，韩国的GDP将增长0.95%至1.25%，10年后将增加2.28%至3.04%。韩国2013年经济增长率只有2.8%，2014年有所加快，但是OECD和IMF预测韩国的增长率大约只有3.8%。如果中韩FTA能够使韩国GDP增长加快一个百分点，对韩国而言是非常大的一个经济增长动力。中国的GDP规模较大，中韩FTA对中国经济的促进作用大约是在0.4%至0.6%之间，这对于进入中高速增长“新常态”的中国经济来说，也是非常积极的。

有望促进地区融合

中韩FTA除了对两国的经贸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外，对于整个东北亚地区的经济合作也将具有重要的榜样和引领作用。韩国与日本早就开始FTA谈判，中日韩三国也曾就三国FTA开展研究，但是日本政府的错误政治倾向和对历史问题的一系列错误言论导致韩国与日本FTA谈判中断，中日韩FTA谈判也未能有效启动。中韩FTA成功签署后将对中日韩FTA产生刺激作用，日本将不得不认真考虑，两个最重要的邻国将要连为一体的大市场对其具有的影响，这或许能够促使日本采取更加积极的态度参与到整个东北亚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中。从这个意义上看，中韩FTA在改变地缘经济格局和缓和东北亚地缘政治争端上也具有重要作用。

在东亚乃至整个亚太地区，各种双边和次区域的FTA都在谈判和酝酿中，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美国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和东盟推动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中国在2014年11月的北京APEC峰会上努力推动亚太自由贸易区（FTAAP）起死回生，主要目的就是用区域更广、包容性更大的FTAAP来协调和包容各种次区域和双边的FTA，实现贸易投资自由化，避免FTA成为排他性的政治经济手段，避免在推进经济合作时造成新的政治和战略不信任。

中韩FTA也从另一个侧面进一步表明了中国的这一立场和努力。韩国作为美国在亚太重要的盟友和政治安全伙伴，可以和中国实现深度经济合作并从中获利，现在又能够与中国缔结标志着经济一体化的FTA，正说明了中国的对外开放是全面的、不以政治和意识形态为坐标的。中国外交所秉承的睦邻、友邻和惠邻政策在与韩国和东盟的FTA中得到了真实的体现。因此，无论中国参加中日韩FTA、10+3、RCEP以及FTAAP，其推进经济互利共赢的目标将得到越来越多国家的认可和赞同。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