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料记载,公元1259年,成吉思汗之孙、蒙古帝国大汗蒙哥本人在重庆合川钓鱼城下“中飞矢而死”。于是,世界历史在钓鱼城转了一个急弯,正在欧亚大陆所向披靡的蒙军各部因争夺可汗位置而急速撤军,全世界的战局由此改写。钓鱼城因此被誉为“上帝折鞭处”,南宋也得以延续二十年。
▲《合川最早的钓鱼城护国门》罗明均/摄于1977年
在钓鱼城下出生、长大的诗人赵晓梦,怀着对故乡深沉的感情凝结,用10余年的时间收集钻研史料,写作大半年,创作出1300行的长诗《钓鱼城》。这部长诗,既是赵晓梦的第一部长诗,也是首部反映改变世界历史的“钓鱼城之战”长诗作品。
6月9日,赵晓梦长诗《钓鱼城》研讨暨分享会在京举行,来自中国作协、《诗刊》、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等50余位专家学者与会研讨。学者们认为,在这部作品中,赵晓梦表现出了杰出的诗歌技艺,对复杂历史的解读诠释力,以及罕见的长诗掌控能力。赵晓梦从诗人的角度去感知、表现重大的历史事件,将宏大叙事与个体抒情有机融合,历史意识与生命体验互渗互补,让一段沉重残酷的历史充满了人类心灵的体温,成就了一种血色浪漫的审美特质,既厚重大气又显灵性充盈。
▲《钓鱼城》书封。
长诗《钓鱼城》所叙写的虽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但它并没有依照历史的时间连贯性而次第展开,而是由攻城者、守城者和开城者三个方面主要人物的内心自白构成全诗。《钓鱼城》都是诗中的人物在表白,诗人从所写对象里退去了,这首诗的突出结构特征就是钓鱼城和曾经与它结缘的各种人物仿佛在自出现,自说话,不需要诗人的解释或解构,也不需要诗歌的再现或再造。
长诗的写作,最能考验一名诗人的功底。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文学评论家李敬泽十分认可《钓鱼城》的写作——舍弃了人对人的外部的观察,而力图从内在性抵达史诗效果。“对历史上这样一个非常宏大、复杂的大规模事件进行创作,很有挑战性,但赵晓梦用了一个很巧的办法,史诗包含着大规模的人类行动,是大规模的人类行动的记忆。行动包含着叙事,你就要讲事。现在不仅不是讲事的问题,赵晓梦把笔都放到了每个人的内部,也就是说对人的外部的观察度舍弃了,直接从内部去看,这个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大胆和非常有意思的办法。” 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主席团委员、诗人、作家邱华栋也认为《钓鱼城》探索了当代诗坛少有的一种叙事性:“他非常棒地尝试了将一个历史事件以一种叙事性的方式把它结构成一首1300行的长诗,而且是非常成功的。”
▲《钓鱼城》研讨暨分享会现场。
从主题而言,在《诗刊》主编、诗人李少君看来,《钓鱼城》已经构成了一个“诗歌事件”。“首先,他复活了一段历史。”李少君说,很多伟大的事件,如果没有文字的记载,它就相当于不存在,就会被我们遗忘。最典型的就是荷马史诗歌颂的特洛伊战争。由于它有荷马史诗的吟诵之后,它不仅成了一个伟大的战争,而且成了西方文明的一个起点,西方文明史的介绍都要从荷马史诗开始。赵晓梦复活了长达36年的“钓鱼城之战”,这本身就是一个“事件”。
▲《诗刊》主编、诗人李少君在《钓鱼城》研讨暨分享会现场发言。
▲《钓鱼城》研讨暨分享会现场。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教授、诗人、评论家杨庆祥认为,《钓鱼城》在平等、自由、普遍的人类精神追求等意义上,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启示性的探索,比如,诗中的九个人物在出身、历史位置中都不一样,但是在诗中的精神层面上达到了平等,“这种平等性在某种意义上,我觉得是一个人类的视角。”同时,他着重分析了《钓鱼城》中的“时间”因素及其哲学内涵:“‘再给我一点时间’,其实我们都是时间的囚徒。蒙古的攻城大军、宋朝守城的将领,他们都被36年的时间所控制。其实他们在他们的历史的位置和历史的意志里面,他们只能生活在那36年里面。但是作为诗歌,作为书写者,可以把36年的时间打开和释放开,可以是3700年、37000年,这是更大的自由。在这里面有赵晓梦的书写,好像赵晓梦不在里面,其实赵晓梦无处不在。作为一个书写者,他就在这个诗歌里面,他本身和这些历史人物之间形成了对话,他补充了历史人物在那个时候的对话。赵晓梦站在几百年以后,和那一段历史、和那一段历史中的人物的对话,我觉得这是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对整个历史的一个反观和深思。”
▲《现在的钓鱼城护国门》罗明均/摄
《解放军报》文化部主任、诗人刘笑伟则从军事学角度分析了钓鱼城之战的战场意义和精神意义,“对于南宋来说,钓鱼城的意义就是跟马六甲是一样的”,钓鱼城之战的意义在于水道,相当于现在的治海权。蒙古大军所向披靡,谁能想到他在重庆合川钓鱼城这么一个小地方,历经36年就是攻不下来,他们的军队甚至攻到了西亚、马上要往北非打。一个小小的钓鱼城,一个方圆几平方公里的小城,为什么坚守了36年呢?难道这不是精神意义吗?这不是坚守的意义吗?面对强敌,这种精神的坚守,实际上比物质的坚守更重要。”
▲《钓鱼城》长诗作者赵晓梦在会上发言。
在听了专家们的点评和建议后,赵晓梦说他接下来将对《钓鱼城》文本进行修订再版。谈及创作感想,赵晓梦说钓鱼城是中国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符号,作为一个合川籍诗人,有责任和义务来梳理它的精神脉络、所蕴含的精神资源,尤其是他离开家乡多年之后,在更深厚的积淀、更开阔的视野中反观钓鱼城及其历史,能够更好地发现它的独特地位与价值。面对这座记录历史的文化遗迹,如何用文学的形式讲述历史、讲好钓鱼城的当代故事?赵晓梦坦言,他写钓鱼城,不是去重构历史,也不是去解读历史,而是以诗歌的名义,去分担历史紧要关头,那些人的挣扎、痛苦、纠结、恐惧、无助、不安、坦然和勇敢,用语言贴近他们的心跳、呼吸和喜怒哀乐,感受到他们的真实存在,尽最大努力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
作者:彭丹
编辑:彭丹
责任编辑:江胜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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