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现代电影工业加工后的文学名著,其呈现的品相如何,尤为牵动观众的情结。就比如四大古典名著之一的《西游记》,每一次改编都会引爆影视热点。截至昨晚,《西游伏妖篇》累计票房破14亿元,领跑今年春节档。
票房高,争议也不小。“改编名著离不开理解二字,而理解贵在独特,贵在深刻。”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许纪霖认为,《西游伏妖篇》以及以它所代表的一类“经典新诠”电影的诞生与成长,可视为文学经典再度焕发新生的前奏。“经典文本往往有巨大的发挥空间,它不怕折腾,不怕解读多元,只怕认知单一。”
《西游伏妖篇》是周星驰2013年作品《西游降魔篇》的后续故事,并请来徐克担任导演。“徐老怪”是游走在电影江湖的一个罕有的技术修行者,而周星驰始终在“西游注我”的精神世界中悟道。剧情与画面的两轮,都有各自的风格规制,二人的联手,使得影片本身比流量小生们更有卖点,虽然许多观众看到林更新饰演的孙悟空第一反应是:“天哪,孙悟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个性解读,放大人物各自的弱点
《西游记》一直以来都是自带“吸粉”性质的超级IP,改编创作热度不减。但从去年上映的电影 《三打白骨精》中,许纪霖看到了创作者想要突破文本局限的火花。在传统解读维度下,“三打白骨精”几乎为《西游记》的主题定下了基调:辨是非、人妖、忠奸、善恶,但电影却选择以“唐僧以身饲白骨”这样一种佛理式的解读打破套路。
电影里,观音大士对孙悟空说:“你看到的是真相,而你师父看到的是心相。”对此,许纪霖深有感触:“在史学研究领域,对事实的理解往往比事实更重要。改编名著也是如此,离不开理解二字,而理解贵在独特,贵在深刻。”
周星驰的“西游”系列作品带有明显的个人化特征,有着相当个人化的理解和信仰追求。而徐克也是一个极具天马行空想象力的导演。于是这一回,西游故事兼具了黑暗童话和魔幻题材的华丽与沉重。沿袭着《西游降魔篇》的设定,“取经四人组”神化的一面被刻意忽视,而放大了他们各自身上的弱点,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不仅时时面目狰狞粗鄙,甚至唐僧也时不时冒出各种私心杂念,还得靠威逼哄骗一系列蹩脚的方法进行团队管理。在取经道路上,他们彼此牵制,彼此驯服,又互相成全……面对的九九八十一难,大多是来自生活中最粗砺的欲望,对于这样“反英雄式”的叙事,连周星驰也说:“黑暗也有,童话也有,是两个结合的。”在《西游伏妖篇》中,他借九宫真人道出了他对信仰的理解。比丘国九宫真人拿给世人的信仰,是戏法、魔术和妖术的结合,但人们显然愿意接受,而追求真实的信仰显然更艰难。可以说,《西游降魔篇》《西游伏妖篇》 是一本行至中年的西游,展现了生命狰狞却也激情沛然的一面。
许纪霖认为,这种颠覆性的解读,把古典文本中本身遮蔽的模糊性显现了出来。“周星驰,本身就是引导80后、90后潮流的代表人物,他塑造师徒四人中的自我性,显然更有时代感。”
画面高能,徐老怪想象力更胜一筹
周星驰与徐克,两位都是很有个性的电影人。但权衡两人各自负责的剧情与画面,还是会发现,这次是徐老怪玄幻狂野的视觉效果占了上风。
相比《西游降魔篇》,《西游伏妖篇》的整体结构显得头轻脚重。故事的主线从进入比丘国开始,红孩儿与九宫真人利用白骨精设下离间计,挑拨唐僧与孙悟空的关系,而导火索依然是 《西游降魔篇》 中被孙悟空所杀的段小姐,情之难忘,执念难休,恶之难降——感情戏依旧是一眼能看穿的套路,梗依旧是屡试不爽的万年老梗,尤其开头的马戏团表演和降伏蜘蛛精段落,难掩生硬突兀。
和周星驰“守旧”的表现相比,徐克对技术的运用可谓天马行空,为影片增色不少。唐僧进入梦乡,发现自己手脚被绑住,有很多几英寸高的小人围绕着他,这个小人国里放着热气球,一些显得荒诞不经,其灵感来自于18世纪英国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而在“妖魔鬼怪”身上,徐克的想象力更为大胆,半裸身体的美女蜘蛛精造型,朋克风的机器娃娃红孩儿,插着四面螺旋桨的孙悟空,使得这部电影更有视觉上的冲击感。
徐克在一次采访中说:“看了那么多版本的西游,红孩儿神秘好玩的一面有些没有展现出来。我觉得他应该让观众特别兴奋开心,所以他这次是个玩具,有生命的玩具。基本上很凶悍,跟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他越帅,悟空才能更帅。”比丘国,确实是《西游伏妖篇》中的亮点,红孩儿——比丘国国王的设定就是以一个巨婴形象出现的,对当下十分流行的“巨婴”症不无暗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