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驻华盛顿记者 张松 文汇报驻莫斯科记者 孙昌洪

12月29日，即将告别白宫的美国总统奥巴马突然宣布一揽子对俄制裁行政令，以报复克里姆林宫一年多来对美国大选进行的网络攻击。此间专家称，这是冷战结束之后美国对俄罗斯实施的最严厉制裁，但有效期很可能只有3个星期。特朗普明年1月20日入主白宫后，这些措施可能付诸东流。

美国联邦调查局和国土安全部当天还发布联合报告，将俄方的恶意网络攻击行动统称为“灰熊大草原”。报告称，俄罗斯情报机构在美国境内针对大量目标进行的网络间谍活动已持续了10年，得到俄政府支持的网络袭击者从美国政府组织、智库、大学、政治机构和企业窃取信息，扰乱其正常运作。

美曝光俄黑客网络袭击细节

本报记者收到的白宫公报称，奥巴马总统于当天授权采取一系列行动，回应俄罗斯政府在2016年美国大选中针对美官员及网络运行的“侵略性骚扰”。公报称：“俄罗斯网络攻击行动旨在影响选举，侵蚀美国民众对民主体制的信念，散布对选举进程的质疑，以及降低人民对美国政府的信心，美国政府绝不接受这样的行动。”公报称，为回应俄罗斯的“袭击行动”，奥巴马同意对13964号总统行政令进行修改。这一原颁布于2015年4月的行政令授权建立一个新的部门对最重要的网络威胁予以回应。

奥巴马将俄罗斯9个机构和个人列入制裁目标，它们分别是两家俄罗斯情报机构“格勒乌”(即俄军总参谋部情报总局)和俄联邦安全局，4位“格勒乌”官员以及3家向“格勒乌”网络行动提供技术支持的公司。其中“格勒乌”被指利用人力及技术工具进行广泛情报搜集，并篡改、传播信息以影响美国大选。

俄联邦安全局被指协助“格勒乌”进行上述活动。3家公司中，位于圣彼得堡的“特别技术中心”被指协助“格勒乌”进行信息情报运行，佐尔安全公司向“格勒乌”提供技术研发服务，俄“数据处理系统设计人员专业协会”则被指向“格勒乌”提供特别培训。被制裁的4名俄罗斯公民包括“格勒乌”局长伊戈尔·柯罗波夫和3位副局长。

从制裁范围看，奥巴马还一并把近年来俄罗斯对美进行攻击和骚扰的其他行动列入报复目标。公告宣布，美国财政部根据现行总统行政令，对两位俄罗斯公民进行制裁。其中叶夫根尼·博加切夫及其团队被指通过网络恶意攻击美国金融机构、福布斯500强公司及政府机构，获取1亿美元以上赃款，窃取美国公民个人信息而获取经济利益。阿列克谢·别兰则被指通过网络入侵美国3家主要电子商务公司，获取经济利益。

美联邦调查局和国土安全部29日发布联合报告称，俄罗斯针对美国民主党官员的网络袭击始自2015年。当时，一个代号为“APT29”的黑客组织将大量包含有“恶意链接”的电子邮件发送至1000多个邮箱，其中包括不少“美国政府受害者”，“一旦有人点了这个链接，黑客就能侵入邮箱系统”。一年之后，另一个代号为“APT28”的黑客组织再次盯上美国民主党官员，再次向目标邮箱发送大量恶意邮件，“哄骗接收者更改邮箱密码”。美国情报官员称，这些黑客很有可能向俄罗斯特工提供了获取民主党高官信息的路径，而后这些信息“被泄露给媒体并公诸于众”。报告还公布了俄情报机构在全球通过秘密控制私人及机构电脑从事恶意网络攻击，从而躲避追究的细节。

美国务院同时驱逐35名俄外交官

奥巴马还指出，过去两年，俄罗斯安全人员及警方对美驻俄外交人员的骚扰远超国际外交惯例。6月，一名美国外交官在进入美驻俄使馆时遭一位俄罗斯士兵袭击，此事视频在网络传播，美国对此驱逐了两名俄罗斯外交官作为报复。

此外，美国务院还指责俄罗斯纵容美国外交官个人资料被公布，并且拒绝美驻圣彼得堡总领馆安全措施更新要求。为此，美国务院29日还宣布驱逐35名俄罗斯驻美国首都华盛顿及旧金山的外交官，因为后者从事了“与其外交身份不符的行动”，这些外交官被要求在72小时之内离开。除此之外，俄罗斯人从12月30日中午起将不被允许进入俄政府在马里兰州和纽约州所拥有的两处物业，这两处物业据称被用于俄在美进行网络袭击行动。有美国网民搜索出被查封的马里兰物业是“俄罗斯使馆乡村别墅”。

特朗普团队29日下午发表了态度不明朗的简短回应，称美国应向前看，关注更大和更好的事情。特朗普还表示他将于下周与美情报机构负责人见面。候任白宫发言人西恩·斯派瑟29日称，如果发现更多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的证据，特朗普对俄网络袭击的态度“可能会改变”。此前，特朗普多次指责奥巴马政府及民主党“炒作”俄罗斯网络袭击案，称这是为了诋毁其赢得总统大选。

国会领导层对奥巴马此举给予欢

迎。共和党籍的众议院议长保罗·瑞安称，这是“结束8年来对俄失败政策的正确方式”。

分析人士指出，由于奥巴马是以总统行政令的方式采取的制裁行动，因此特朗普明年1月20日入主白宫后将有权不执行这些制裁。但由于国土安全部及联邦调查局公布的证据，以及各界包括国会对俄罗斯网络攻击行动的共同谴责，特朗普要否决奥巴马的命令将面临巨大压力，而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其重启美俄关系的努力。

普京邀请美外交官子女参加克里姆林宫新年晚会

美国针对俄罗斯的新的制裁措施出台后，俄罗斯方面随即回应称将作出报复性措施。然而在29日晚些时候，俄罗斯总统普京决定暂时不对美国驱逐俄罗斯外交官作出对等回应。

据今日俄罗斯报道，普京表示：“我们不会给美国在俄罗斯外交官制造问题和麻烦，也不会妨碍他们及其家庭成员在习惯的地方欢度新年。”普京强调，俄罗斯完全可以按照国际惯例采取对等措施，但俄罗斯决定保留该权利且暂时不驱逐美国在俄罗斯外交官，因为“奥巴马的破坏行为旨在阻止俄罗斯与美国关系的未来发展，这一做法有违两国人民利益。”

在特朗普获得美国大选胜利以来，俄罗斯各界和媒体对美国政府的评论和批评非常“讲艺术”，即将俄美关系处于低谷的责任归咎于美国现政府，同时谨慎呵护特朗普上任后的俄美关系可能得以改善的积极迹象。此次针对美对俄新制裁的回应显然持续了这一风格。

俄罗斯国家杜马　(议会下院)　国际事务委员会副主席扎巴罗夫在普京发表回应讲话后表示，总统的决定完全是“非常规决定，甚至令美国人吃惊”。他说，毕竟奥巴马已经是翻过去的一页，俄罗斯不希望加剧与候任总统特朗普间关系的紧张，俄罗斯不愿意与20天后的美国新政府打交道是从解决奥巴马留下的麻烦开始。

委员会第一副主席诺维科夫解释说，俄罗斯外交部之前提交的有关驱逐美国在俄罗斯外交官的提议被驳回。外交部的提议没有问题、也是专业的，因为美国人无礼在先。但是普京总统的决定展示了俄罗斯的善意，但这善意不是给美国现政府，而是给有意修改奥巴马政府错误做法的特朗普政府。他强调，俄罗斯不希望现在用简单的方法解决这一问题，愿意将问题放在今后解决，毕竟美国新政府对俄罗斯可能采取新的立场。

据俄罗斯媒体报道，普京总统还邀请美国驻俄使馆外交官子女参加克里姆林宫举办的新年枞树晚会。另外，鉴于事出突然且接近新年，为解决被美国驱逐的俄罗斯外交官买票难问题，俄罗斯政府决定派专机接他们回家。

俄罗斯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科萨切夫在29日早些时候对媒体表示，美国针对俄外交官的制裁措施是“政治僵尸”的最后挣扎。他说，正在离任的美国执政团队对美俄双边关系采取如此激烈的破坏性举措，事实上没有任何理由、没有政治权利或道德权利。科萨切夫表示，俄方的回应措施毫无疑问应该带有对等性质，但应权衡考虑美国政府的过渡期和当选总统特朗普可能作出的反应。

CNN此前报道称，俄罗斯的回应将包括关闭在莫斯科的英美国际学校。英美学校由英国、美国和加拿大驻俄罗斯使馆共同推荐组建的校董事会负责管理。但俄外交部回应称，关闭英美国际学校的说法是“谣言”。

有专家表示，俄罗斯的回应总体上较克制，以免事态发展失控并导致双方关系更加紧张。俄罗斯高等经济学校国际政治和世界经济系副主任苏兹达尔采夫之前分析认为，谴责奥巴马政府破坏双方关系的举措，但最低限度回应美国制裁措施，以此向美国新政府表明“俄罗斯不同意挑拨和破坏与美国关系的阴谋”，并向特朗普展示俄罗斯改善双方关系的诚意，这将是普京政府选择可能性最大的方案。(本报华盛顿、莫斯科12月30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