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3日，在加沙城，一名孩子在阿克萨电视台废墟旁玩耍。新华社

11月11日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100周年，就在这聚焦战争与和平的特殊历史节点上，潜入加沙地带的以色列武装人员当日打死包括一名卡桑旅指挥官在内的七名巴勒斯坦人的军事行动，引发了哈马斯与以色列之间新一轮激烈的军事对抗。12日，以色列南部毗邻加沙地带的地区遭遇哈马斯从加沙地带发射的300余次火箭弹袭击，其中约有60枚被以军“铁宆”防空系统拦截。多数哈马斯火箭弹在以色列空旷地区爆炸，少数几枚击中斯德洛特、亚实基伦和内提沃特等地的房屋，一辆以色列公交车被击中。以军很快展开报复行动，通过空中与地面打击相结合，瞄准哈马斯在加沙地带的70多个军事目标，特别是地道、军营和观察哨所等，此外还包括哈马斯控制的阿克萨电视台。此次以色列和哈马斯之间“冤冤相报”的军事对抗行动为原本眼花缭乱的中东局势“火上浇油”。

引发此轮激烈对抗的以色列军事行动的目标，是哈马斯军事指挥官努尔·丁·巴拉卡。卡桑旅方面指责以色列方面采取的是暗杀行动，以色列媒体指出巴拉卡与加沙地道项目有着紧密关联，《国土报》援引阿拉伯国家媒体对此事的看法：“拙劣的以色列加沙行动旨在绑架地道专家”。这些在很大程度上得以诠释以色列此次秘密军事行动的目的与地道难脱干系。当前无论对于哈马斯还是加沙民众而言，地道都是其无可取代的宝贵“生命线”。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加沙与埃及边界便出现了最初的地道。随着哈马斯独占加沙与巴解组织“分庭抗礼”，特别是2007年哈马斯赢得巴勒斯坦立法会选举之后，以色列便开始了对加沙地带的全面封锁。不仅如此，加沙地带与埃及边界惟一相通的拉法口岸牢牢掌控在埃及手中，其开启和关闭与加沙地带的安全局势息息相关。近年埃及政府也加大了对加沙地带的封锁力度，每年只有朝觐等少数时间才对拉法口岸予以暂时开放数日。受到以色列与埃及双重围困的加沙地带，逐渐将“地道”这一古老的交通运输渠道发扬光大，打造出一个地下加沙城。与地上加沙的残破与凋敝所不同，地下加沙充斥着络绎不绝的人员、商品、物资和武器的流动，呈现出一派畸形的繁荣景象。哈马斯治下的加沙地带事实上是一座以埃围堵的“囚城”，其生存之道便是通过千沟万壑的地道来整合支离破碎的加沙民心。

 11月12日，在加沙地带，阿克萨电视台所在的建筑被击中起火。新华社

加沙地带的地道从地理上分为通往埃及和以色列两个方向的地道，从功能上分为民事和军事用途的地道。通往埃及的地道，包括两类用途：一类是发展地道经济，即从埃及走私涉及衣食住行方面的民生商品，特别是以色列严密封锁的建筑材料，走私物品中甚至还包括动物园所需的狮子等猛兽。一言以蔽之，从新娘、肯德基到狮子一应俱全。一类是军事用途，即藉由埃及为“跳板”走私各类武器，既能武力抗衡巴解组织，又能展开对以色列的袭击活动。通往以色列的地道则用途单一，即将触角延伸至以色列境内，既能藏匿武器，又能为发动针对以色列军事和民事目标的袭击做准备。不仅如此，哈马斯还将针对以色列的地道从陆地延伸到海洋，打造出海底隧道，试图打开通过海路袭击以色列的通道。无论是以色列还是埃及，都对涉及加沙民生的地道经济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但在打击哈马斯通过地道输入武器问题上立场一致。以色列对加沙毗邻以色列边境的军事攻击型地道呈高度戒备的态势，近年不断加大空袭等打击力度，甚至开发“地下铁宆”系统来探测和摧毁哈马斯的跨境地道。

以色列武装人员伪装潜入加沙地带和哈马斯锲而不舍开凿地道，对于彼此而言都是心照不宣之事，但此次以色列武装人员暗杀行动之后没能全身而退且造成双方重大死伤的“意外”，使得以色列与哈马斯之间的“暗战”曝光，双方暂时平缓的关系再度走向紧张。冲突前一周，以色列允许卡塔尔向加沙地带提供1500万美元以帮助遭遇“现金荒”的哈马斯向加沙地带数万名政府工作人员支付薪水，哈马斯则通过降低边界抗议烈度来“投桃报李”。以色列秘密军事行动最终演化为酿成新一轮惨烈冲突的“巴拉卡事件”，让以色列和哈马斯都有些措手不及，双方都明白围绕火箭弹和陆海地道这两大哈马斯“杀手锏”的博弈会长期存在下去，同时也存在着缓和关系的相互诉求。自巴黎提前回国的内塔尼亚胡总理一面声称此事“没有外交解决方案”，一面指出“我正在尽我所能来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战争”便是这种矛盾状态的最好注脚。以色列与哈马斯之间的军事冲突具有明显的周期性特点，此次冲突是双方关系的一种常态化呈现，是基于一个偶然事件的必然结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次冲突并不会对以色列与哈马斯当前的力量对比和关系模式产生根本性改变。

作者：钮松（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研究员）

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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