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在伊拉克纳杰夫,选举委员会工作人员检查机器记录的投票结果。(来源:新华社)
5月以来,中东地区迎来第二场重要的国家议会选举。打着“反美国”和“反伊朗”旗号的伊拉克什叶派宗教领袖穆克塔达·萨德尔和他组建的“行走者联盟”出人意料地战胜政治对手,获得329个议席中的54席,成为本次大选获得席位最多的政治力量,有望主导下一届伊拉克政府的组阁进程。
伊拉克什叶派草根阶层的胜利
萨德尔的领先与一周前黎巴嫩真主党选举获胜有诸多相似之处。
首先是选民的低投票率。黎巴嫩议会选举的投票率为49.2%,而伊拉克议会选举投票率更低,仅为44.5%。不到一半的投票率显示民众政治参与的热情并不高。第二个共同点是选举的获益者都具有什叶派宗教身份。第三个相同之处在于选举结果都不符合美国预期。
不同的是,黎巴嫩真主党与伊朗关系密切,但萨德尔并不认可伊朗在中东的积极扩张,甚至批评伊朗通过政治支持和军事援助扶植亲伊朗什叶派。萨德尔参与组建的政府不会是伊朗的政治同盟,而获得此次选举47个席位、位列第二的“法塔赫联盟”与伊朗走得更近。
伊拉克举行议会选举前,伊朗公开表示,不会允许萨德尔阵营执政。路透社报道,12日选举当天,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海外行动分队“圣城旅”总司令苏莱马尼抵达巴格达,为伊朗支持的候选人阿米里和前总理马利基站台。
知情人士告诉路透社,苏莱马尼正试图说服其他什叶派阵营联合组阁,以阻挡萨德尔阵营执政。萨德尔先前明确表示,不会与伊朗“妥协”,也不会与伊朗支持的阿米里和马利基联合执政。
▲5月14日,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萨德尔的支持者在街头庆祝。(来源:新华社)
此次选举是伊拉克战胜“伊斯兰国”之后举行的第一次国民议会选举,现年44岁的萨德尔能够获得选举得票数第一,主要得益于他改革国内政治制度的主张和出众的个人魅力。在国内政治改革领域,萨德尔表明了打击腐败的决心,力求发展民生议题,因此深得民心。萨德尔曾经在美国出兵伊拉克后参加对美作战,曾数次组织反美游行,“反美”一度是萨德尔鲜明的个人标签。身为宗教领袖的他同时也是成熟的政治领袖,是更符合现阶段伊拉克人民需要的务实领导者,其追随者的忠诚度超过其他阵营的支持者。
由此可见,伊拉克底层什叶派民众基础是萨德尔阵营的获胜关键。有分析认为,伊拉克选民倒向萨德尔这样的“反建制”阵营,表明他们厌倦自伊拉克战争以来执掌政坛的那批政治精英。
剿灭“伊斯兰国”之后,伊拉克急须维持和平和推动国家重建,但目前伊拉克派系众多,什叶派分裂、逊尼派势微、库尔德力量在独立公投失败后也无法形成对选举起决定性作用的有效力量,任何一派都不足以单独组建政府。事实上,萨德尔和阿巴迪都提出了针对伊拉克国内政治制度和腐败问题进行政治改革的构想,并且这两个阵营也都是跨教派组成的选举联盟,这也为将来两个阵营合作提供了可能性。
这两个政治联盟最大的区别是在对外关系认知上,之前的阿巴迪政权与美国和伊朗都分别保持相对友好的关系,在两国间寻找平衡,而萨德尔则反对美国和伊朗对伊拉克内政的介入。
民族主义思潮复兴,中东格局将增添变数
“行走者联盟”由萨德尔的“国家正直党”和其他五个政治实体组建而成,所提出的政治主张有三个主要方向,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伊拉克本国的国家利益至上,是具有较强民族主义色彩。另一个重要主张就是反对美国对伊拉克的干涉。一方面,萨德尔表示希望美国继续培训伊拉克安全部队,也愿意继续执行与美国之间的军售协议,但另一方面他非常强调伊拉克行使其独立主权的绝对优势地位。第三个政治主张是反对伊朗的意识形态。这其中,反美主张虽然可以帮助萨德尔通过煽动民族主义甚至民粹主义情绪获得选民支持,也使得未来政府可能给美国和伊拉克的双边关系带来考验。
2003年美国在未获联合国安理会授权的情况下,以伊拉克境内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由对后者进行军事打击,推翻了反美的萨达姆政权。这场战争是彻底的人道主义悲剧,给地区政治带来的遗患至今仍未彻底消除。
美国特朗普政府的中东政策和之前的奥巴马政府相比,保守色彩更加浓厚,即美国不再愿意积极扮演中东“第一玩家”的身份。与美国在中东相对回缩的政策趋势相对应的是,中东国家陆续出现民族主义思潮复兴和民族主义势力抬头。无论是退出伊核协议还是坚持迁馆耶路撒冷,特朗普政府都在不断地挑起危险的争端。而更糟糕的是,美国在这些破坏性的举措之后并没有推出能够修补安全局势的有效应对策略。特朗普政府一系列“只破不立”的冒进行为恶化了中东的混乱局面,中东政局的不确定性进一步增加,包括伊拉克在内的中东民众对美国的失望、不满、反感和不信任情绪持续升级。
萨德尔去年曾会晤沙特王储,他在与美国和伊朗都保持适度距离的同时,积极寻求阿拉伯国家的支持。不论萨德尔是否直接出任新总理,伊拉克政治格局都将出现变化,美国能否维持在伊拉克驻军还有待继续观察。
作者: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研究员 章远
编辑:陆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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