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什哈德作为什叶派中十二伊玛目派的“小朝圣地”,每年都吸引了大量伊朗人前来朝觐。
与阿富汗、土库曼斯坦接壤的伊朗拉扎维霍拉桑省,有着规模仅次于首都德黑兰的第二大城市马什哈德。这里长眠着什叶派第八位伊玛目礼萨,是十二伊玛目派穆斯林心中的圣城。从首都德黑兰陆路前往马什哈德,北线要翻越厄尔布尔士山脉,南线需穿过卡维尔盐漠,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令绝大多数游客放弃了在圣地和圣陵感受伊朗人宗教虔诚的机会,也错过了拉扎维霍拉桑省藏红花收获季节的紫色花海。
霍拉桑,波斯语意为“太阳初升之地”。历史悠久、物产丰富的霍拉桑地区在波斯王朝时期称作“大呼罗珊”,跨过今天的阿富汗,一直延伸到印度边界,此后曾先后被阿拉伯人和蒙古人占领。成吉思汗西征时,哲别和速不台率军对伊朗东北部的城镇进行毁灭性破坏,有文字称仅内沙普尔屠城就使当地人口锐减170多万,幸存者不足百人。一名布哈拉的逃亡者曾用 “来了,毁了,烧了,杀了,掠了,走了”来讲述所见,由于波斯语动词大多以“and”的发音结尾,用几个简单过去式组成的短句听上去颇有一股苍凉悲怆之感,也因此闻名于世。
2004年5月以前,拉扎维霍拉桑省、南霍拉桑省与北霍拉桑省曾同属于一个省份,是伊朗面积最大的省级行政区。关于三分霍拉桑,据说是提案多年,争议不断,甚至还发生过抗议和冲突。马什哈德意为“烈士殉道之地”,源于市内的礼萨伊玛目圣陵,在伊朗乃至什叶派中拥有至高的地位。伊朗近7000万穆斯林信仰什叶派的十二伊玛目派,除去最后一位“隐遁”,唯有第八位伊玛目礼萨葬于伊朗境内,该省名字中的“拉扎维”便是与礼萨有关。在穆斯林中,到过麦加朝觐的信徒都会被冠以“Haj”的称谓以示尊重,而在伊朗,到过马什哈德的人也会被敬称为“Mashad”。这里每年要迎接超过2000万的朝觐者,马什哈德因此被视作“小朝圣地”。
圣陵的历史要追朔到公元818年,在图斯殉道之后的礼萨伊玛目被埋葬在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的墓旁。公元9世纪末,人们在伊玛目的墓地上建起一处拱顶,不少屋舍和巴扎在这一地区出现。此后一千年里,圣墓经历多次破坏与重建,面积不断扩大,而马什哈德也由当年毗邻图斯的小村庄发展为现在的大城市规模。如今的礼萨伊玛目圣陵位于马什哈德的东南部,有着33万平方米的广大区域,包括广场、圣墓、博物馆、学校和清真寺。与圣陵紧挨的大巴扎终日人头涌动,主干道两旁的星级宾馆和家庭旅社彼此相连,城市的繁华可见一斑。
第一次奔赴马什哈德时我初到伊朗不久,即便生活在这个国家最现代化的城市德黑兰,也时时刻刻被无处不在的宗教气息包围。彼时正值2009年总统选举后骚乱刚过,居住的巷子附近不时传出几声“真主至大”的呼喊,让我对宗教于这个国家究竟意味着什么更觉迷茫。这次旅程留给我唯一清晰的记忆,是在圣陵偌大的宗教学校内迷失方向,以及身穿“Chador”(一种从头顶包裹至脚踝的罩袍)的当地妇女在面对同行男性问路时一言不发地离去。
再一次前往马什哈德时已在伊朗生活数年,对这个伊斯兰国家最多的感受,或许是现实与宗教的若即若离。褪去了最初的不解和麻木,当我怀着敬畏之心再一次面朝圣陵时,一个念头从心底萌生——在朝觐者步履的尽头,我或许可以找到属于这个国家的精神寄托。
遵循严格的伊斯兰着装规范,我披上“Chador”,进入圣陵中心区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巨大的中心庭院,正对着圣祠的区域被地毯覆盖,供人们进行祷告。庭院左侧是一座清真寺,右侧有博物馆,陈设着宗教节日使用的法器、一些古钱币和不少波斯老地毯。正对着中心庭院的金色拱顶建筑,便是礼萨伊玛目的圣墓。根据朝觐者的不同性别,被分划为基本对称的两个部分。脱去鞋子后进入建筑物内部,会经过一处可容纳上千人的讲堂,信徒们盘坐在地上,恭敬地聆听教士的讲话,并时不时发出整齐的应和声。每到祷告的时刻,讲堂后方的小庭院内便跪满了祷告者。穿过庭院,就到达了伊玛目长眠之地。信徒们亲吻着金色的大门,默念着古兰经,带着悲痛的表情,如浪潮一般向前涌去。人们争相靠近并触摸伊玛目金色的灵罩,被认为能够带来好运……
若要我回忆曾走过的每一个伊朗城市,或许德黑兰是躁动的,伊斯法罕是轻快的,设拉子是恢弘的,雅兹德是古老的……唯有马什哈德,我不知道要如何用言语来描述她。这是一座宗教色彩和情节浓厚的城市,不仅由于是圣陵之所在,更多是民众保留着其它大城市所少见的宗教传统和敬意。在这里,经常能看到步履匆忙的行人或者刚刚下车的乘客朝着圣陵的方向,右手抚于胸前,虔诚地俯身致敬。
文: 陆纾文
图:视觉中国
编辑制作: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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