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华著杜鹏飞编《如晤如语——茫父家书》，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

姚华(1876-1930)，初名学礼，后更名华，字重光，号茫父，别署莲花盦主，贵州贵筑（今贵阳）人。光绪三十年(1904)进士，授工部虞衡司主事。戊戌变法时东渡日本，就读于法政大学。1907年归国，改任邮传部船政司主事兼邮政司科长。入民国后，历任临时参议委员、国会议员等职。后淡出政坛，潜心教育、学问与艺术。先后任清华学堂中等科国文教员、北京女子师范学校校长、国立北京美术学校教授等职，被称为“誉满京华的一代通人、耆宿”，在教育、艺术和学术领域硕果累累。

茫父与梁启超、鲁迅、郭沫若、郑振铎、陈师曾等各路名家交友，他们对其有高度评价。其在梨园诸名流中也极受崇礼，王瑶卿、梅兰芳、程砚秋等人尊其为师。他还是清末民初最负盛名的墨盒制作大家之一，与陈寅生、张樾丞被后世誉为“近代刻铜三大家”。但同时，他也是一位被遗忘和忽视的学者，一个被严重低估的艺术家。

《如晤如语——茫父家书》一书，透过他手书长子姚鋈的家书，还原了茫父其人。在孙女的眼中，茫父是位严肃的长辈，长孙女曾说，“听见他的声音就躲起来”。可是，他在书信中却展现了生活中的另一面，由此才能真正还原他为人的全貌。

▲《如晤如语——茫父家书》内页

姚华之子姚鋈1911年考入清华学堂，1913年肄业，追随其父的足迹，东渡赴日本求学，分别就读于日本高等蚕桑学校和东京帝国大学农学部，直至1918年回国，后来成为中国著名的蚕桑学家。受其父影响，姚鋈能画，擅颖拓、书法。《如晤如语——茫父家书》收录了自1913年12月至1922年2月，姚华写给时在日本求学及求学归来的姚鋈的56通家书。

写给姚鋈的家书中，茫父多次教其子写字，“今告尔用笔之法，有二诀：曰力注笔颠，曰横平竖直”，“结构务要横平竖直，局紧而画舒”。为了教姚鋈写楷书，便通篇用楷书写信以作示范。对于其子的提问，总是巨细靡遗地回答，他教姚鋈正确的书信用词，也教画竹茎、菊花之法。托人带《文选》给姚鋈之外，还指导阅读要点。如此细致耐心地教育引导子女，子女们怎能不感到亲切暖心而又心悦诚服？

生活上，茫父也不忘跟姚鋈分享家中的大小事情。祖父作书、收入情况、大姐婚事、弟妹学习状况等，事无巨细，让远在日本求学的姚鋈不至与家人脱节，并嘱咐儿子也要定期回信，让家人安心。得知儿媳妇淑瑗怀孕时，特地写了怀孕注意事项。委托姚鋈购买礼品时，买什么、价值几何、买多少份、宜送什么人等，都一一列出，对于生活琐事，可谓了如指掌，是个会生活，乐观豁达之人。

有一次写信是为长女择婿，征求姚鋈的意见，并说次子有不满之意。显示了家庭的民主氛围，而非古老封建大家庭中父子间常见的关系。可见茫父不是老古董，不是故步自封的老学究。在几封信中委托姚鋈在日本为北京女师物色有理论、有实践能力的家政老师，用以培养新中国有文化、爱劳动、会管理的时代新女性，这也充分展示其乐于接受新事物。

一封封家书，还原了一个真实的茫父，这是一个受传统熏陶，治学严谨，又有现代观的学者；一个具有远大目光，胸怀救国之志，有着新观念的教育家；一个能安居贫困，不臣服于强权，对先辈尊敬，对子女开明的文人。

动乱时期，收入不稳，尤其在辞去京女师校长职位后，茫父靠卖字卖画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经济常有拮据。他厉行节约，但是遇见喜爱的文物金石碑帖，亦不惜重金购买，他解释道：“非古董玩物之是役适焉，而将以为学问谋也。”他五十寿诞时，梁启超所撰贺寿诗曰：“疏疏竹几茎，密密花几队。半秃笔几管，破碎墨几块。挥汗水竹石，呵冻篆分隶。弄舌昆弋黄，鼓腹椒葱豉。食擎唐画砖，睡抱马和志。校碑约髯周，攘臂哄真伪。”反映出了他豪爽坦荡的胸怀，诙谐幽默的性格，清高的志趣，认真的态度和不懈的追求。

该书点校者杜鹏飞还藏有一册王伯群杏雨山馆旧藏的茫父书信，内中亦颇多涉及家务之事，诸如请王伯群为长子姚鋈和次子姚鋆安排工作，建议并推动《弗堂类稿》整理出版等内容，从时间上看，亦可弥补家书大多集中在1913年至1922年这段，而缺少后期内容的遗憾，该书便也一并收入。尽管自古皆言师生如父子，但是毕竟师生不同于一般家人，故书中列为附编以示区分。这一附编也可看出即便生病了，茫父仍为出版自己作品尽心尽责的身教表现，以及为后嗣操心的慈父之爱。回望20世纪以来出版的系列家书，这样细致的内容，可谓独特，堪称民国文人家庭教育的典范。

作者：陈元棪
编辑制作：薛伟平
责任编辑：张   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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