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

下一次战役是关键一役，如果能歼灭美伪军几个师的兵力，麦克阿瑟就神气不起来了，我军在朝鲜就主动多了。那么叫谁去呢？彭德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大家都争着上前线去。

“彭总，我去吧。”韩先楚一再请求。彭总与韩先楚四目相对说：“那就你去。”

韩先楚是非常能打善战的，指挥打过许多大仗、恶仗。他离座站起，十分有把握地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按照彭总的部署，我军要首先攻击第8集团军薄弱的右翼伪军第7师，扩大麦克阿瑟东西两线难以相顾的弱点，任务是38军和42军攻克德川的南第7师。然后要不顾一切向价川、三所里实施战役迂回，切断敌军退路。韩先楚立即到达了38军前指。韩先楚副司令员讲话，要求38军要认真总结第一次战役的经验教训，正确对待彭总的批评，打好第二次战役。

梁军长在会议上没有批评他的师长们，他说：“第一次战役38军没有打好，主要责任在梁兴初，对不起全军的广大干部战士！我相信38军是不会服输的，会拼出老命打好下一仗，打出我军的威风来，向毛主席和祖国人民报喜！”他在会上这么一说，坐在下面的3个师长杨大易、江潮、翟仲禹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责任怎么能由军长一个人承担呢？是我们师长没打好呀！

前卫师113师师长江潮感觉自己要负责任，自己是前卫师师长嘛！韩副司令对梁军长说：“老梁，攻下德川是二次战役杀向敌军的第一刀！成功与否至关重要。42军先配合你军打德川，然后再打宁远。”

梁兴初脖子一拧，回答：“打德川我们包了！42军该干什么干什么！”

韩先楚问：“军中无戏言？”

梁军长回答：“绝无戏言！”

正好此时彭总来电话了解情况。韩先楚报告：“梁兴初要单干，包打德川。”彭总那边“啊”了一声。韩先楚补充说：“38军要包打德川，42军可以同时打宁远。”

彭总说：“梁兴初好大的口气！”

韩先楚回答：“是，口气大。”

彭总说：“我要的是歼灭，不是赶羊。他准备多长时间拿下？”梁兴初“噌”地一下从韩先楚手中拿过话筒，大声回答：“我要包第7师的饺子！时间是25日黄昏发起，26日一天结束战斗！”

话筒里发出“咝咝”的声音，然后彭总说：“让韩先楚听电话！”梁兴初把话筒交给韩先楚。韩先楚叫一声：“彭总。”彭总说：“让他干吧！”

11月24日晚间，梁兴初和刘西元按照路程远近，命令江潮、于敬山率领113师于25日17时由现地出发，穿插到德川南侧，切断敌人后路，由南侧向德川进攻；112师由杨大易、李际泰率领提前一个小时出发，经德川西侧，穿插到云松里由西向德川发起攻击；翟仲禹、李伟率114师晚3个小时从正面向德川猛攻。梁兴初把作战方案报告了韩先楚副司令。韩先楚说：“好，就这么打！”

梁兴初把军部侦察科副科长张魁印叫来，说：“给你一个任务。你与113师侦察科长周文化带两个连，两个工兵排，配英朝语翻译，300多人，组成军先遣队，在朝鲜平安南道内务署配合下，秘密潜入德川以南，在26日上午8时以前，把德川通顺川、平壤的武陵桥炸掉！你敢不敢去执行这个任务？”

张魁印脖子一梗，说：“那有什么不敢的！”梁军长一摆手说：“那就出发吧！”

梁兴初把江潮和翟仲禹两个师长叫来军部，闲言少叙，开门见山，说：“你们3个师长，杨大易路远来不了，我用电话讲清楚了。德川一仗，是整个战役的突破口。我向志愿军首长保证了，一天拿下德川！你们谁打不好，谁就别来见我！”说罢自己把脸扭到一边去了。江潮和翟仲禹心中一沉！

25日黄昏，总攻德川战斗开始。112师未及休整，不顾疲劳，翻越白雪覆盖的兄弟峰，翻过大山就是胜利！杨大易下命令，“途中谁恋战误点，谁负责！”

途中打掉敌人一车队，车队运的是鸡。战士们饥肠辘辘。有人说吃了鸡再走吧。杨大易说谁吃鸡就毙了谁！抓到俘虏的办法是把他们手脚捆住扔到路旁，待打下德川再说。不料抓到几个美国军官顾问，把他们抬走了。

到第二天清晨5时准时切断了德川敌军西逃的退路，切断了南朝鲜第7师与美25师、土耳其旅的联系。江潮是河北定县人，早年参加东北军，1938年参加革命，抗日战争中曾任团长，解放战争中曾任军参谋处长。他们带领113师巧妙地从伪第7师和第8师接合部穿过，晚上9时到达大同江边，顺便歼灭了烤火的一股敌人。然后两个师首长脱下棉衣棉裤，“扑通！”“扑通！”跳入冰冷的江水之中！338团指战员浑身冻得发麻，刚刚上岸，即见一个营的敌军要抢占大同江渡口。一阵激战，活捉俘虏140余名！南朝鲜俘虏一直在瞅这些仅穿裤头的志愿军！

25日20时，从德川正面猛攻伪7师的防御阵地，攻势十分凌厉，把南朝鲜第7师压制在狭小的城区，动弹不得。在南坪站地区歼灭敌军4000余人。南第7师多次向沃克求救，沃克回电：“不理会这种无碍大局的骚扰。”南7师师长大骂：“婊子养的美国佬！”

梁兴初派出的炸武陵桥的张魁印先遣队24日黄昏出发，摸到敌军阵地时，遍地都是铁丝网，黑暗中发现一处山崖可以勉强爬过。爬过后立即掉到河里。穿插到一个离大同江不远的小镇，有一敌人出来撒尿，先遣队即随此人回屋，敌军正在睡觉，“嗒嗒嗒”，把敌人全部击毙。

来到江边，从俘虏口中得知大同江还有一条水下桥，有敌人守着，但守军正在玩牌赌博。张魁印命朝鲜语翻译用朝语大声说：“快把鞋脱了，马上过江！”守军听了也不理睬。先遣队顺利过了江，在朝鲜老大爷和一个小姑娘的帮助下，找到了武陵桥，朝鲜村民们给先遣队找来绳索和梯子。

26日清晨7时50分，武陵桥飞上了天！南7师发现武陵桥被炸毁，企图修复，美军飞机以为南朝鲜军是志愿军，反复猛烈轰炸，南7师伤亡惨重！

电影《奇袭》叙述的就是张魁印小分队炸毁武陵桥的故事。

26日下午3时，梁兴初下令总攻开始，南7师师部、第5、第8联队（团级）5000余人恰似网中之鱼到处乱窜。336团5连指导员和17名战士遇到2000余敌人如潮水一般涌来，立即开火，敌人落下200多具尸体，掉头往回跑，被另一路志愿军战士打散。经过一昼夜激战，38军俘获敌人2087名，俘虏美军顾问8人，其中上、中校各1人，6名少校。

韩先楚和刘西元乘美式吉普进入德川城，见到美军顾问团团长根波中校，问他有何感想？他说：“真想不到你们反击组织得如此巧妙，我们简直是在梦中就当了俘虏！”

其间，韩先楚到了42军指挥所，对拄着拐杖的吴瑞林说：“梁兴初包打德川了，说不需要42军配合。42军该干什么干什么！”

吴军长说：“呵，梁大牙口气不小呀！我吴瑞林就是再瘸一条腿，也要拿下宁远！”

吴瑞林和周彪仍然是运动中迂回穿插分割。126师（师长黄经耀、政委车学藻）要起两个作用，一是迅速穿插龙德里、孟州里一带，切断宁远伪8师退路，二是阻截孟山、北仓、龙泉里敌军北援；124师（师长苏克之、政委李铁中）从宁远东南攻占德岩里、石幕里等，然后向宁远总攻；125师（师长王道全、政委谭文邦）担任北面主攻。25日23时，125师375团从西面突破成功，373团突入直里一带，保障了主攻宁远的侧翼；374团首先潜入敌人阵地前沿10米，捅死哨兵，扑上敌阵地。

南8师官兵猝不及防，纷纷逃命。在城内一座小楼内，伸出一条白毛巾，然后17名美军鱼贯而出，其中有几个漂亮的女军人。一个昼夜的穿插、包围、激战，42军攻占了宁远城，歼灭南8师第10团、第21团全部及第16团两个连4700人。

吴军长一瘸一拐地去见韩副司令，见面拍拍自己的好腿，说：“报告司令，宁远打下来了，我这条腿还是好好的！”

1949年2月16日，大军撤离北平南下时，吴瑞林曾经是韩先楚的副军长。这时，韩先楚拍拍吴瑞林的肩膀，说：“老吴，我就稀罕你这股子劲儿！”

德川、宁远两城被攻克，美国广播公司就向全世界播出一条新闻：“韩国第2军团业已被完全消灭，再也找不到2军团的痕迹了。”

与此同时，40军配合38军向球场以北之美2师发起猛烈攻击，在新兴洞歼灭其3个连，在苏民洞歼灭200余人。然后根据彭总命令，转向球场、价川。50军和66军分别向博川、安州、宁边、价川突击。39军3个师从25日开始，115师攻占了云山东侧的南山洞，116师攻占了龙兴洞。

这一带对39军来说是一个熟悉的战场。116师347团在柴山洞发现美25师24团正在撤退之中，一阵炮火拦截，敌军倒下一片。在重重包围之下，美军官兵退入一狭窄山沟树林中，116师山炮连对准树林子“咚咚”一阵猛击，然后我军翻译喊话，此时有两个黑人士兵打白旗走出树林，我方4连黄有和班长出去受降。不料，美军背信弃义，将黄班长射杀。

美军的行为激怒了4连指战员，山炮、手榴弹、机枪等一阵猛烈火力，美军又倒下一片。这时，一黑人士兵举一白纸，上画一个黑人士兵，还有数字。是美军连长斯坦莱。我方翻译问：“你们部队番号？”答：“美军步兵25师24团C连。”问：“人数？”答：“148人。”问：“你们为什么搞假投降？”

答：“黑人弟兄不愿意打了，白人反对，是白人打的。”

“这次是真投降？”

“是真的，没饭吃了。”

“你向黑人弟兄喊话出来吧！”

这样，116师争取了美25师1个连115人的投降。

▲本文摘自《彭德怀入朝作战始末》，王波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

作者：王波
编辑：朱自奋
责任编辑：张裕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