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
蔡骏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2016年5月版)
章迪思
蔡骏是中国著名悬疑小说家,他的作品连续十三年占据中国悬疑小说畅销榜首位,中文简体图书总销量突破一千四百万册,受到全球亿万读者欢迎,图书版权输出多国,多部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用现在最流行的概念描述,他的作品堪称“超现象级IP”。在这个背景下,最近出版的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可谓是多年悬疑小说创作经验的厚积薄发,也是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1季》 热销之后的乘胜追击。
然而,如果仅仅把蔡骏看成炮制没营养网络热文的畅销书作家,可能有点过于肤浅了。《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 中涉及的十四夜故事,固然以一个个悬疑包裹,而内里却写尽了时代变革中被命运裹挟的都市人群,在困境中无助、焦虑和挣扎的状态,如一把把刺向绝望的希望之刃,直刺社会各阶层的痛点。
对于一个故事而言,和情节同样重要的,是讲故事的背景。近年来,模仿古代《一千零一夜》形式,以“夜晚”为背景或者形式的创作屡见不鲜。温柔派的,有张嘉佳的“睡前故事”系列,而蔡骏的夜晚故事,与其说是悬疑派,不如说是“残酷现实派”。不得不说,夜晚这个切入点非常讨巧。夜阑人静时分,也是人最脆弱的时候,人们需要倾听和被倾听,于是夜晚成了讲故事的最好时光。
蔡骏的故事,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人的命运,《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的封面更是直接用一个被白布紧紧束缚和缠裹的身体作为隐喻。人,挣不脱命运的束缚。“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解不开,逃不脱。故事的角色如此,身处现实中的我们亦是如此。
从小说类型来看,《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 属于社会派推理小说,即和经典的、强调逻辑缜密性的本格派推理相对,弱化情节合理性和逻辑严密性,而更突出特定社会背景下人性的复杂和多面。近年来流行的日本作家松本清张、东野圭吾的作品,也属于社会派推理小说,而蔡骏从《生死河》开始,也开始尝试悬念和现实结合的手法,用悬疑的力量来反映生活本身的问题所在。
不过,和松本清张、东野圭吾的作品中侧重表现官商勾结、高科技犯罪等社会阴暗面略有不同,蔡骏的作品更侧重于人性本身,即刨去每个故事发生的具体地点、时间,人物的性格以及随之而来的命运,具有广泛的普适性。这也是蔡骏作品多年来广受好评的原因之一。
对于上海读者而言,这本书则更显亲切。尤其是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读者,作为蔡骏的同龄人,对他文中提及的“遥远的白茅岭”、“如何调出‘魂斗罗’的三十条命”等完全“秒懂”;对于他提及的黄浦江、长寿公园、苏州河上的老闸桥等,也是非常熟稔。更妙的是,蔡骏的故事都是以第一人称写作,“我”是故事的叙述者,很多时候更是亲历者。如此一来,看蔡骏的故事,让人想起小时候夏夜乘风凉,三五成群半大不小的孩子里,总归有一个比自己略长几岁的隔壁阿哥,擅长冷面滑稽,拿起蒲扇讲起故事,别人或是笑得前仰后合或是紧张得簌簌发抖,他兀自一本正经地讲着,还是第一人称视角,让人不禁怀疑故事是否真的确有其事。
而这种夏夜讲故事的记忆,也成为我们这代人回不去的乡愁,也许这正是蔡骏的良苦用心,一如他在 《后记》 中所写:
“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故乡都会被毁灭。唯有记忆不会。记忆保存了我们全部的童年和青春期,哪怕只是昨天。记忆也不仅是自己的一生,还有我们的父辈,甚至远在我们出生之前的祖先们。有些人徒劳地寻找‘精神故乡’,干脆逃离城市云游四方。而对于出生在这里的我来说,根本无处可逃,也是川流不息的天命。当我为此而烦恼之时,却忘了这恰好就是我们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