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风景》徐明松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出版
■阿兴
有一种说法是校园里成长起来的友谊最为长久,在我和明松之间便是很好的证明。明松和我同年,同一属相但却高我一届,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我的师兄和学长。踏进大学校门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初期,我们都是青春激扬、意气风发的年岁,唱着“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阔步走在“希望的田野上”,读的又是中文系,满怀着“未来文坛有事,其在吾手”的豪情,对自己的将来有无限激情的想象。现在看来其实是惘然和不着边际。
明松对于画面的兴趣和钻研,最初来自于对电影的爱好,电影那时是一个很时髦的研究方向。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前期,外国影片难得一见,许多外国电影都是以“内参片”、“过路片”的形式,在很小的范围内放映,让人趋之若鹜。明松研究电影,当然就有机会进入这个“很小的范围”之中。他在校园里春风得意,组织电影观摩和评论活动,和其他学校的同好探讨争论,呼朋唤友,由此也成为了当时上海大学生电影评论协会(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组织)的创始人之一。
明松专注于美术研究和评论多年,成就斐然。毫无疑问,当年对电影和建筑的研究滋养了他敏锐的艺术判断和独特的读解方式,培养了他犀利的目光。对于画家及其作品,他的视角和价值判断总是与众不同,并且始终保持着独具个性的前瞻性和预见力。他关注申凡的作品时,申凡还蜗居在永嘉路上一个六平方米的斗室中,做着工业产品的造型设计,而现在,申凡已是中国当代艺术的蔚然大家了;他评论彭鸣亮的作品时,彭鸣亮刚刚从新加坡回来,正在苦苦思索自己未来发展的定位,现如今,彭鸣亮俨然是艺术市场上的弄潮儿。
明松总是能够透过画家的作品触摸画家的灵魂,轻拢慢捻画家的内心世界,梳理解析作品的意味;他善于用发现的眼光,穿越作品的影像,让自己的心灵和画家的心灵对接,自由相与;他对作品的剖析并不仅仅局限在作品的本身,而是透过画家的人生阅历和个人修为,在更广阔的艺术和文化的空间里穿梭寻觅其中的位置和价值。他看钟鸣的绘画“有着一种独特的诗性气质。它也呈现出古典而浪漫的意象;同时,多年的游学经历无疑又有着连接中国与西方的内涵”。明松认为钟鸣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他把孤独寄住于绘画之中,有如他痴迷的马勒将孤独寄予音乐。“画家几乎一直在对人生乃至世界终极意义思考中陷落自由释放与重压的精神游移,其作品也折射出强烈的表现主义印记。在某种程度上,我更愿意把他与席勒和莫迪里阿尼相联想,在他这些肖像作品里,被深深地罩染上一层忧郁与孤独的色彩。尽管他不再将哲学的思索寄托于绘画的承担;尽管在他更多的风景绘画里还洋溢出生命与自然的歌吟,而孤独仍然执拗地显露。”明松解读乐坚的作品“以传统中国画的笔墨语言,在传统的中国画的材料与载体宣纸上再造了一个师法自然又心源既得‘胸中丘壑’,意境洵然。与此同时,他的图像语言的演绎,在与禅意和诗性相贯通的意境表达的基础上,覆合着更宏观的一层架构”。他称赞乐坚的作品并没有以西学之用简单而粗暴地介入以儒、道、释为体的绘事画学,既保留了古典绘画意境所有精湛与丰沛的追求,同时发见古典意境的当代审美价值以及与当下文化连接的可能性。这些激情飞扬的文字,既是对画家和作品的深度读解,更是明松直面作品感动之后的内心倾诉。读他的文章,是欣赏画作之后的再一次精神享受。没有惯常艺术评论的臃冗刻板,没有佶屈聱牙的学术名词,有的只是感性的体验和感情的投射,仿佛是阅读者跟随着他进行一次艺术漫游。这样的文字与其说是评论,倒不如说更像一篇篇优美绮丽的散文,用以艺术理想的抒发、艺术情绪的宣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件艺术作品,堪与所评的画家作品遥相呼应。
就如同美食家做久了,有时也想在厨房里一试身手,一方面是体验一下厨师的过程,一方面是通过操作实验自己的美食理想一样,明松研画评画时间长了,对“作画”也难免有“蠢蠢欲动”之心。然而,这种欲望真正被强烈地激发起来,却是在他有了一只iPhone之后。从此以后,无论在室内还是室外、行走还是驾车、工作闲暇还是朋友聚餐,他都无时无刻不举着他的iPhone,把它当相机的时间远远大于当电话和其他用途的时间。有时我想,明松并不是因为钟情于手机摄影而成“控”,他其实是在用这样的方式与他自己的艺术理想交流对话,或者说就是在和自己的内心对话。
秉承了“一切皆可入画”的理念,明松题材广泛的摄影作品洋溢着当代艺术的风格。他的摄影,较少有全景式的记录,而是着眼于细部的凸显。光影的明暗斑驳,色彩的鲜明对比,窗格的排列组合,线条的蜿蜒逶迤,构成了一组组很有格调的影像画面,甚至是洗车时在前窗形成水影流痕,也成为他拍摄的目标。他总是用“发现的眼光”去捕捉稍纵即逝的瞬间,将它们定格放大,传递个中的意味。有时iPhone经常会有一些聚焦不定的缺陷,也被他巧妙地加以利用,让影像在虚实之间散发难以言说的情趣,用模糊的世界来表现他的艺术观念和感悟,让人玩味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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