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症漫记》[葡]若泽·萨拉马戈著 范维信译 南海出版公司 2014年3月版
■西洲
绿灯亮了，但是有一辆车没有起步，驾驶员在挡风玻璃后面挥动着手臂，惊恐地呼喊：我瞎了，我瞎了。他描述自己失明后的情形：好像在浓雾里，好像掉在了牛奶海里，看一切都是白的。
紧接着，一个送他回家后顺便“开”走了他的车的路人也失明了；再接着，是给第一个失明者看眼的眼科医生、送偷车人回家的警察、与第一个失明者同时在医生的诊所看病的人……
在萨拉马戈的长篇小说《失明症漫记》中，失明症像瘟疫，不！比瘟疫更迅速地席卷了整个世界。
暂时没有失明的人将已经失明的人关进废弃的精神病院，提供少量的食物，纵容（也无法干涉）一批有武器的盲人压迫另一批没有武器的。在那个精神病院里，人人都变得丧心病狂：有武器的人要那些没有武器的人用他们所有的财产换取少量的食物；当财产换完后，又让他们中的女人过来给他们享用。没有武器的人主动交出财物换取食物，因为惧怕受到不给食物的惩罚而栽赃别人，要求自己这边的女人用肉体去为大家换取食物，将刺杀对方头目的人查获并将之送到对方那里以换取食物……所有的一切，尊严、羞耻心、善意、正义感在这样的地方几乎荡然无存。
受压迫者反抗了，有人点着了房屋，大火吞噬、蔓延，大家涌出精神病院，才发现世界空荡，阒无人声。看管失明者的军人、政府的决策者、银行家、播音员、电工……一个接一个全都失明了，除了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人——那个眼科医生的妻子。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了一切：破旧的车、成堆的垃圾、比猫还大的老鼠、死状凄惨可怖的人、啄食死人的鸡和狗，而更多的，是大街上僵尸般游荡着寻找食物的盲人……
小说的结局出人意料。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个失明症患者像他们突然失去光明一样，又一个个恢复了视力。但是，让在这场灾难中幸存的人重新看见灾难过后的世界：破败、肮脏、尸横遍野……是否也是另一种悲观？那些共同经历过灾难的人们，那些在共同的灾难中“目睹”彼此羞耻、自私、恶意的人们将来怎样相处？
萨拉马戈不徐不疾地讲述这个被失明症所笼罩的城市所发生的一切——在灾难面前，每一个人都不是自己，每一个人都在揭露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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