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7日,尼基塔·博里索·格莱布斯基与格奥杰·柴依兹再次登上东方艺术中心的舞台。整场音乐会的内容丰富,充实,作品跨越了不同的时期与风格,既有克莱斯勒、格里格、圣·桑等作曲家的炫技性曲目供听众“品鉴”,也有着向拉赫玛尼诺夫诞辰150周年致敬的具有独特民族气息的浪漫曲作品,而具有爵士风格的格什温《三首前奏曲》与当代作品《辛德勒的名单》同样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
作为“俄罗斯功勋艺术家”与“最有成就的中生代小提琴家之一”,格莱布斯基以七项国际顶级比赛金奖被誉为小提琴界“金奖王”,而柴依兹也曾多次获得国际钢琴比赛的博得头筹。作为相识多年的好友与搭档,二者默契的配合曾在2019年给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时隔四年后再次登上东方艺术中心的舞台,这对二重奏组合亦将以精湛的技艺带来一场音乐盛宴。
音乐会将《前奏与快板》作为开篇曲目,格莱布斯基在此展现出了俄罗斯小提琴学派特有的简洁与质朴,主题的呈示近乎于平铺直叙,乐句之间并没有遵循现今的诸多演奏版本中力度,速度,与音色上的细腻对比,而是更加遵循传统,庄严而坚定的性格当中又流露出一丝悲壮,连续的全弓演奏将旋律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呈现在观众面前。进入快板部分后,华丽炫技的主题以典型的20世纪现代风格一改先前的庄重朴素,富于装饰性的旋律与前奏之间既形成了强烈的性格对比,又衔接得滴水不漏。快板部分对手指灵活度和琴弓的控制有着相当的要求,而演奏家此时的处理也愈发灵动,不同的弓法之间自如切换,乐曲结尾连续不断的颤音进行也将克莱斯勒所独有的音乐风格进行了充分的呈现。
克莱斯勒式的炫技结束后,音乐会的“画风”也为之一转,柴可夫斯基的《连斯基咏叹调》与拉赫玛尼诺夫的《练声曲》展现出了俄罗斯民族乐派特有的抒情气质。其中《连斯基咏叹调》出自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是歌剧第二幕连斯基在与奥涅金决斗前的著名咏叹调《青春,你飘向何方》的器乐改编曲,整首作品以悲剧性色彩示人,预示着剧中主角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同时也是柴可夫斯基晚期风格的体现。
《连斯基咏叹调》作为一首具有典型俄罗斯民族乐派浪漫曲风格的抒情器乐作品,虽在炫技性上不及《前奏与快板》,却胜在人物内心思想的揣摩与形象的塑造,乐曲的情绪表达复杂而深刻,其中既有这对美好爱情的回忆,也有着与昔日挚友决裂时内心无以言表的哀伤与悲愤情绪的表达。乐曲的主题像极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而演奏家也在此严谨地使用揉弦,而正是这种毫无波澜异常平静的旋律进行最能体现出主人公内心的绝望,而此时钢琴作为艺术的合作者对气氛进行了完美的烘托,特别是尾奏中最后的几次敲击,既如同决斗场上的回荡的枪声,又如一颗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预示着悲剧的降临。
随着前三首作品的“热身”,此时二重奏组合的状态渐入佳境,开始了上半场的“重头戏”《c小调第三小提琴奏鸣曲》。作为19世纪民族乐派的代表人物,格里格共创作了三首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而《第三小提琴奏鸣曲》,格里格将其称之为“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作品”,与先前两部的民族化风格相比则是更加贴近浪漫主义的欧洲艺术音乐风格,也是作者本人力图摆脱“民族主义者”称号的一次尝试,此时作曲家的挪威民族音乐风格不再外显,而是融化在整部作品当中。
第一乐章的主题以具有金属质感的辉煌音色进行呈示,极具穿透力;相比于对每个动机或主题进行细致入微的刻画,博里索则展现出了典型的俄罗斯小提琴学派的风格,更倾向于把握作品的宏观结构,将不同段落,不同乐章的性格以不同的速度和音色进行划分,力求以朴实真挚的情感打动听众,听之如同置身于北欧险峻的群山之中,民族性格在此时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下半场的演出以塔蒂尼《G小调小提琴奏鸣曲》与圣桑的《引子与回旋》最为抢眼,《G小调小提琴奏鸣曲》亦被称为“魔鬼的颤音”,相传为塔蒂尼在睡梦中梦中以灵魂作为契约向魔鬼寻求演奏技艺,醒来凭借着梦中魔鬼演奏的旋律谱写而成。《魔鬼的颤音》创作于巴洛克时期,随着克莱斯勒的演绎与改编时至今日该作品的诠释已经愈发展现出现代风格的审美意趣,乐句间连缀的演奏方式逐渐脱离巴洛克时期的轻巧与典雅,将旋律的歌唱性发展到了极致,但其中大量的技巧性片段却得以保留,成为音乐会的热门炫技作品与小提琴家的“试金石。”
此次音乐会是二重奏组合在疫情之后于东方艺术中心的首次登台。自2020年至今,国外顶尖的演奏家们与国内的听众之间鲜有面对面的机会,虽然科技的发展使得音乐的欣赏不再局限于音乐厅之中,但临响的地位与舞台上下的交流依旧无可替代。疫情三年带来的不仅仅是地理上的阻隔,同样也切断了演奏者与听者之间心与心的沟通,作为中国最具古典音乐氛围的城市之一,疫情后的上海比以往更加需要音乐的慰藉,而格莱布斯基与柴依兹也以完美的表现为听众带来了一场值得回味的“弓弦之音”。
作者:贾文聪(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硕士研究生)
编辑:姜方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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