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光影——像影评人一样看电影》
孟渐新 著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
英国著名作家乔治·奥威尔曾写过一篇《一个书评家的自白》,他在里面描述了职业书评家的生活状态——“在到处都是烟头和乱纸堆的寒冷房间里,他眼珠污浊,满面胡渣,一脸不快,在一张白纸前呆坐一两个小时,一直到时针咄咄逼人地把他吓得行动起来……”如果以此管中窥豹,也许会觉得所有的艺术评论家可能都过着这样一种沉闷的生活,但影评人孟渐新的新书《穿行光影——像影评人一样看电影》却用自己的经验打破了这一刻板印象,描述了评论家的另一种充实状态。
这本书是作者以往电影评论的合集,但又不仅仅是独个作品的展示,而是将例文以十个主题串联起来,为读者由浅入深地阐释影评写作新手会遇到的问题。你可以将它看作是一本电影评论写作的入门指南,也可以把它当作是一本展示影评人生活和思考的范本。
这是一本面向大众的影评集,也在不遗余力地提倡大众影评的重要性。孟渐新在书中真诚地向大众介绍了自己如何从一个理科生半路出家走入电影评论的世界,以及成为影评人后的种种际遇。虽然作者一直强调影评人是纯靠一腔热爱在为爱发电,但无论是在电影评论的研讨班结识兴趣相投的友人,还是听法国影评人让·米歇尔·傅东讲课,又或者是作为评审参加电影节,都可以让读者对影评人的想象逐渐具体生动起来。无论如何,这些令人羡慕的经历都处在奥威尔形容的那种惨淡生活的另一端。而相同的是,两人都将文艺评论家的精英属性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祛魅。
我曾与一位在香港做电影研究的学者友人谈论电影,他向我提到,相比起电影整体的观影体验、口碑和评分,学院派会更加关注从电影研究乃至更广义的文化研究的视角来看待一部电影,这种视角包括但不限于精神分析、符号学、叙事学、后殖民主义等等。比如前几年争议较大的许鞍华导演的《黄金时代》,大众的观影反馈或是会觉得叙事十分割裂,一件事情重复看了三次;但也有人站在学术的角度,非常喜欢这种精英化的呈现方式——保留历史原本的暧昧性,对于同一件事情从多角度切入的叙事尝试。
在纸媒时代,电影评论场域的主体主要由知识分子或电影从业人员构成,评论电影的话语权被贴上了精英的标签。然而在如今的互联网时代,话语权逐渐下沉,大众逐渐占领了电影评论的场域,网络空间使身份标签不在场,任何人都可以发表对电影的批评。电影评论逐渐从学院派转变为如书中所讲的“是一个片段式记录个人当时当刻所思所想”的大众文本。在这种状况下,大众影评的直抒胸臆是填补精英影评的最好途径,毕竟电影是大众的艺术。
无独有偶,奥威尔对于文学评论也提到过类似的观点:“专门性的书籍由专家来评,另一方面,很大数量的书评,特别是小说,可由业余作家来写。”
但这并不是说,大众影评只能是很个人的片面感受。在本书的例文里,孟渐新给我们做出了正面示范。她总能用自己独特的东方视角在中西之间找到某种共通之处,尤其是用唐寅的《桃花庵歌》来注解法国新浪潮电影《狂人皮埃罗》的浪漫想法,着实让人耳目一新。又比如在解析《拆弹专家2》时,文中用西方的神会给厄洛斯第二次机会来呼应主人公潘乘风的考题。再如评《纽约的一个下雨天》时,作者将《红楼梦》中的宝玉与电影中同样英俊聪颖、出身优渥的盖茨比联系起来,也令人眼前一亮。而这些这都得益于作者对电影的热爱,不仅在电影方面的阅片量上下了狠功夫,还能看到她的阅读量和知识面之广,对于艺术史、西方神话、古文典故或是诗词等的信手拈来。与此同时,不断地思考也使行文构思有着新颖独特的观点或者视角,令整篇文章增添巧意,充满灵气。正如电影评论家钟惦棐在《中国大众影评长编》一书的前言中提到的,“如今有不少影评写成拙劣的说明书,原因在于不肯下功夫”,而“大众影评的最大特色就是秉笔言直,‘不迁喜,不贰过’。”
作者:朱梦楚
编辑:蒋楚婷
责任编辑:朱自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