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晚，第14届上海夏季音乐节（MISA）在捷豹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隆重开幕。作为沪上知名的古典跨界音乐节，MISA今年的主题为“世界有声，宇宙有光”，用现代科技元素融入多元音乐表达的开放式思路，为广大乐迷展现多维度音乐魔盒的无限可能。

走进音乐厅大门，观众仿佛进入快乐宇宙：在穹顶星空之下竖立着一幅橙色的巨型艺术装置，内含太空人、星球、蝉虫、游戏手柄、VR眼镜以及指挥家和各式乐器等模型组合，喻示着人、自然和宇宙的关系。观众不仅可以扫描二维码进入MISA虚拟世界，还可以在“AR互动装置”中，体验各种趣味奇特的视觉效果，沉浸式感受“元宇宙”。

开幕音乐会上，由曾获得两项国际指挥大赛亚军的00后青年指挥家金郁矿执棒上海交响乐团，演绎充满科技感与未来感的交响盛宴。开场曲《三体》主题幻想诗（2023）是跨界音乐人王斐南受邀于上交最新委约，依据同名热播剧的配乐改编创作。作品通过灵动多变的节奏与音色和层层推进的磅礴之势，将观众拉回到令人欲罢不能的剧集之中。聆听过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曲家的敏锐、感性，且擅于观察日常生活的创作理念。她充分利用垃圾桶和锅碗瓢盆产生的现实声响，隐喻农场主与火鸡之间的博弈；还让乐手们轻声哼鸣《时间的尽头》主题旋律，表现身处无序“乱纪元”的压迫感与无力感。

本场有两部译名同为《元宇宙》的交响作品，但分别出自东西方两位作曲家之手、暗藏着音乐会策划者的奇思巧构。一首是冰岛著名作曲家安娜·索瓦尔斯多蒂尔的《元宇宙》（Metacosmos）创作于2017年，通过极限低音、滑音等奇异声响以及对节拍的消解，营造出空灵深邃、浩瀚神秘的宇宙幻象。说到创作灵感，安娜曾表示该作品标题旨在唤起一个“超越的地方”，希望用这种音乐的表达方式带我们踏上通往这个境界的旅程。另一首《第一交响曲“元宇宙”》（Metaverse）出自擅长为影像配乐的香港青年作曲家梁皓一之手，这部新作的第一乐章凭借激越非凡的打击乐声响，为听众构建极具想象力的电影场景。

作品中连续出现重复的节奏与密集的音高，模拟数字时代的手机震动声。中文译名同为《元宇宙》，但仔细解读Metacosmos和Metaverse的字面意思，前者是指由无数个相互连接的“宇宙”组成的超大规模的多重次元宇宙，表达了渺小人类仰望宇宙（物质世界）的敬畏之心与探索力量；后者是指利用科技手段与现实世界映射与可交互的数字生活空间，反映的是现代人对于数字时代（虚拟世界）的沉浸与反思。此乃本场开幕音乐会想要传递给观众的最大亮点。

全场最后一部作品是古典乐迷较为熟悉的霍尔斯特《行星组曲》（1916），以庞大的乐队编制和绚烂迷人的音色效果著称，该作也被称为科幻音乐、太空音乐的“开山之作”。有意思的是，本场选段采用倒序演奏，即按照“VII海王星-VI天王星-IV木星-I火星”，使得作品在现场表演中颠覆了以往从热烈进入静谧的听感，而是呈现出由神秘莫测到开朗欢乐，直到最终掀起一股热烈奔腾的希望之火，将音乐会气氛引向高潮。除了紧扣主题的选曲考量，还有科技与音乐的融合感。尤其是，用电子管风琴代替管风琴，双排键电子琴代替六声部女声合唱，体现电子科技与交响乐队演奏的深入交互，也表达当代人对电子声响的广泛接纳，以及对传统交响音色表现力的重新思考。

创办于2010年的MISA是国内最早的古典跨界音乐节，整整十四年来秉持“为古典加料”的理念，吸引了一大批Z世代年轻人关注音乐、热爱音乐、从事音乐。所谓Z世代，也称为“网生代”，通常是指出生于1995年至2009年的一代人，他们诞生于网络信息时代，深受数字信息技术和智能通信产品的影响。与传统观众群体相比，Z世代群体特别注重消费体验和消费品位，他们的消费观更讲求个性突出、兴趣优先、互动体验等多元特征，热衷且习惯于电子科技介入艺术消费过程。

应该看到，以Z世代为代表的年轻消费者群体正在强势崛起，他们的观赏核心和消费动机已经引起音乐演出市场充分注意和敏锐反应。回顾历届MISA和上交音乐季的舞台，不乏大胆创新的演出曲目，包括谭盾指挥上海交响乐团和杭盖乐队的“交响摇滚”、动画电影音乐会《天书奇谭》等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比如，2015年MISA闭幕式首演的《乒乓协奏曲》，将“国球运动”融入当代音乐，利用乒乓球撞击球台声响作为打击乐声效，与现场乐队共同演绎出一部音乐作品。当两位球手在交响乐舞台支起的巨大乒乓球桌上“大打出手”，如此脑洞大开的表演形式与新颖奇特的观演场面令欣赏过程充满趣味性与期待感。

又如，王斐南的另一部作品《时间之轮》首演于去年上交音乐季开幕式。作曲家根据童年经历，将自行车化身为乐器，用车铃、车轮、链条、踏板等发出奇妙的声音，与乐团一起奏出“自行车交响曲”。乐曲尾声，观众们在指挥家余隆的提示下齐声奏响预置在座位上的车铃，形成台上台下热烈互动的欢乐场面。

可见，不同于传统古典音乐演出现场，跨界混搭、探索创新、轻松谐趣和贴近大众是MISA深受欢迎的时尚标签。同时，MISA积极为青年艺术家搭建舞台，正如本次开幕音乐会上，新生代指挥家金郁矿的首次亮相，以极强的号召力与充满激情的表现力，展现出熠熠生辉的年轻力量！

如果说一百年前，霍尔斯特从占星术为契机窥探宇宙奥秘，将音乐创作的目光有意转向宇宙本身。那么一百年后的我们，既要沿着科学发展的道路继续前行，更要在新时代进程中散发出人性的光芒。本次开幕音乐会上的四部“宇宙”主题交响作品，仿佛是一次科幻音乐的百年穿越。在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上，边界之于我们是可感知的，却又如此容易被忽略。

当科技手段融入音乐的同时，也让我们在音乐中思考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机遇与挑战。正如创作《三体》的科幻小说作家刘慈欣所说——整个人类应该做好如何面临“超级灾难”准备机制。人类的未来不靠想象也不靠推测，而是要通过踏踏实实的前行和坚持不懈的努力。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我们保持一颗追求真理的心。当我们仰望星空，我们更要立足大地，因为——有坚守就有希望！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