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来，人类一直仰望星空，探寻自己与宇宙的关系，研究宇宙的起源与边界。在远古时期，更是流传着数量庞大的关于星辰的故事。这些故事来自不同地域、不同民族，赋予宇宙星辰以人的特性，解释了天空异象和一些奇怪的自然事件，缓解了我们的祖先对于未知家园的焦虑。而现在，这些故事被搜集写作出来，集结成书，在美国天文学教授安东尼·阿维尼的笔下熠熠生辉，这本书就是由南京大学出版社于2022年9月出版的《星辰的故事：星座与人类》。

2023年4月1日下午，南京大学出版社邀请了南京大学天文与空间科学学院的陈鹏飞老师和德语文史学者、译者钦文，在可一书店举办了一场集科普与人文于一体的新书分享会。两位专家学者从自己的研究方向出发，给读者提供了看待这本书的两种视角。

关于星辰的遥远传说

从关于星辰的神话故事开场，两位专家首先介绍了书中自己最喜欢的故事。钦文对第一章《千面猎户》印象深刻，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俄里翁是个半人半神的家伙，最终成长为一个好斗的猎人，他扬言要杀光地面上的所有动物，这引起了大地女神盖亚的不满，盖亚派出一只蝎子毒死了俄里翁。钦文认为，这个故事给了我们很多启示：“与其说它是神话故事，不如说这是人类对于人与人之间交往规则的一种规范性解读，任何存在都不可能没有对手，这也可以帮助我们去规范社会团体之间、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我印象最深的是昴星团的故事。”说到自己最喜欢的星座，陈鹏飞点名昴星团。他印象最深的一个版本是易洛魁人的故事。易洛魁人在逐渐发展壮大之后，反而忘记了造物主教给他们的古老感恩仪式，他们相互争吵、敌视。有一天，七个孩子偷偷举行了他们自己的感恩仪式，在特定的歌舞中，他们慢慢升上了天空。这个故事说的是虐待儿童及不遵循传统的后果。除了这个版本，陈鹏飞还提到了中国古代的传说故事：“我们中国也有自己关于昴星团的故事，在我们的版本中，昴星团就是七仙女，其中最暗的那一颗星嫁给了董永。”讲故事之外，陈鹏飞也从专业角度讲述了昴星团名字的由来和它在天空中的位置。

天文的孤独与浪漫

陈鹏飞接着为读者科普了一些常见的宇宙常识和对于天文的误解：月亮不只是在晚上才出现，外太空不是真空，学天文不只是观测星星，等等。他坦言，经常有学生认为天文就是观星，于是怀抱这份浪漫想象报考天文系，后来才发现有些艰深的数学、物理知识才是天文的主旋律。 “天文其实没有那么浪漫。” 陈鹏飞总结道。

而在人文学者的眼中，或许浪漫和想象是天空最大的魅力。天体物理学家劳伦斯·克劳斯说过：“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形成你右手的来自不同的恒星。这是我所知关于物理的最有诗意的事情：你们都是星辰。”谈及人与宇宙的关系，钦文认为，从人类视角出发是星辰文学或者宇宙文学最显著的特征，“在长期的观察过程当中，我们就是以地球为视角或者说人类自身为视角来看待天空。假定你是站在太阳系的另外一个地方，甚至是超出太阳系的另外一个地方再去看的话，可能整个天空就是另外一个样貌”。这些以自身为出发点的故事，承载了人类的生命和情感，传承历史，也寄托梦想。

陈鹏飞则从科学的角度解读了人与宇宙的关系。他肯定了“我们都曾是星星”这个说法，“在诞生之初，宇宙中只有氢和氦，以及少量的锂，没有我们体内的碳氮氧铁。正是恒星燃烧才把氢和氦聚变成碳氮氧铁等元素，恒星死亡时把这些物质抛出来，抛出来的物质慢慢地就形成地球、形成人类。所以说，所有我们体内的这些元素，都是很早以前的某个恒星死亡之后抛出来的，正是因为恒星的死亡才有了我们人类的诞生”。在被问到人类的诞生是否是个偶然的事件时，陈鹏飞再次给了肯定答案，“整个宇宙大概有几千亿个星系，每一个像银河系这样的星系又有几千亿个恒星，但是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生命，人类的诞生的确有太多偶然”。

揭开科幻与未来的迷雾

回望了祖先关于星辰的故事，了解了现今天文学的动态，再到畅想关于星辰的未来。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都在诉说着人类对于天空的好奇和向往。

钦文提到国内目前畅销的科幻作品《三体》时说：“《三体》里面虽然有很多物理学、天文学的知识，但是我觉得它还是人类社会的投影，它谈的更多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星辰与星辰的关系。”这也再次印证了他之前所提出的人类从未跳脱出自身的视角看宇宙。包括《三体》中热门的“黑暗森林法则”，在一定程度上也就是中国的“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之论，其实这也是人类自我的一种投射，始终还是没有超越自身的局限。陈鹏飞从科学层面更是简单直观地回应了这种可能存在的太空威胁：“最简单例子，大家都知道金银首饰很贵对吧？宇宙里，一颗白矮星，就是一颗巨大的钻石，分给大家每人一万吨都没有问题。所以说，如果地外生命真有这个技术能够到达我们地球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太空里的资源，不需要来抢我们的地球上那么有限的资源。”

而对于科幻作品的预言，陈鹏飞笑道：“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千万别去做预言，因为科学就是不断攀登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峰，而这新的高峰都是一两百年之前的人无法想象的。”钦文则看到了这些作品预言背后巨大的文化影响力：“这些现象级的作品真真实实地影响到了很多人，甚至可能比太阳耀斑对我们此刻的影响要大得多，有时候人类发明出来的思想可能是毁灭人类的最迫近的因素，所以任何作品都要以一种批判性眼光去看待。”

活动最后，陈鹏飞与读者分享了书中他最爱的一段：“讲述星座故事，就是映射一种经验，把我们怎么看待天空的经验投射于此——生命的始终、追逐、拯救、生存的需要、对四季变化的期待，或者遵守共同的良好行为准则的必要性，等等。每一个星星的故事，都是关于我们的故事。”从远古时期对天空的想象，到近现代天文学的快速发展，再到不计其数的科幻作品横空出世，人类探索宇宙家园的好奇心从未止息。以《星辰的故事》这本书为引，了解星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认识我们的家园，也是认识我们自己——我们都是星星的孩子。（宋思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