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音乐》
田青 著
中信出版集团出版
中国音乐究竟好在哪儿、美在哪儿?如何代表中国?如何感受各民族民歌的魅力?新音乐的力量在哪里体现?我们中国人除了西方那套理论,有没有自己欣赏音乐的逻辑?
这是一本讲中国传统音乐的、具有艺术普及功能的书,也是一本通过中华传统音乐来讲“中国”和中国人的书;是以中国传统音乐、各地民歌为脉,饱含深情讲述的“中国故事”。作者讲了三个部分:中国传统器乐与乐器、民歌与民族声乐、新音乐,带领读者聆听古筝、古琴、琵琶、二胡等传统乐器的“金声玉振”,走进南音、佛乐、道乐的神秘世界;领略不同地区、不同民族民歌的独特魅力;体会“长亭外,古道边”“风在吼!马在叫!”“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时代精神。从音乐层面、地缘及历史层面、人文层面,讲述了蕴藏在音乐里的民族情感。
以乐为镜,可知中国人。
>>内文选读
他作词是天才,偏偏还会作曲!
姜白石就是这样一位杰出的词人兼作曲家。他祖籍饶州鄱阳(今江西鄱阳县),姓姜名夔,字尧章,号白石道人,后世多呼之为“姜白石”。他少年失祜,从小寄寓在汉阳的姐姐家,虽然少年时即以诗词扬名于文坛,但成年后四次应试,均名落孙山,遂断绝妄念,终身不仕,以布衣、清客终老。虽然曾有人愿意为他买个官职,他又与当时地位显赫的范成大、杨万里等人交谊甚笃,并不是没有仕途攀缘的机会,但他却宁愿羁旅他乡,远游千里,流连于山水之间,寄情于笔墨之中,一生用诗词、音乐来抒发自己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挚爱,表达他对人生、对百姓、对爱情、对大自然的丰富感受。
他有着杰出的音乐才能,不但善作曲,还能吹箫弹琴,并有很深的理论造诣。他看到当时的乐队乐器定调不统一,乐工缺乏合奏训练的现象,便于宋宁宗庆元三年进《大乐议》一卷、《琴瑟考古图》一卷,阐述他的音乐理论,希望能对当时音乐的发展有所贡献,但因遭时人妒忌,始终未能实现他的理想、发挥他的才能。他的一生,没有显赫的官爵,没有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更没有可以挥金如土的财富,但他有诗词、有音乐、有挚友、有爱情、有闲适。
姜白石才华横溢,他词作的高迈清虚在当时的文人圈子里是公认的。南宋时期词坛的泰斗级人物,比如杨万里、范成大、辛弃疾,都非常佩服他,尤其是辛弃疾与他交往甚密,堪称知己;宋朝的大儒朱熹也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他不但有《白石道人诗集》《白石道人歌曲》《续书谱》《绛帖平》等书传世,更重要的是他的生命也如他的诗词、音乐一样,如孤云野鹤,旷达无羁,自在风流。他那首“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的生活写照,不知羡煞了古今多少士子文人。他一生与文学、音乐相融相伴,领一代词坛,成万古风骚。
▲姜白石书影绘像
在姜白石的时代,金人统治北方,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人民饱经战乱之苦。虽然他由于寄人篱下的生活和清客身份所造成的局限,不能像豪放派词人那样壮歌慷慨、奋起杀敌,但他的心却始终和祖国的命运、人民的苦难连在一起。他在1176年冬至那天写作的《扬州慢·淮左名都》,词曲俱佳,堪称千古绝唱。在这首歌曲中,姜白石充分表达了他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他在一个夜雪初晴、田中长满荠麦的时候来到多年前被金兵洗劫过的扬州城,在这个本该春意盎然、充满生机的繁华名城,他所看到的却是“四顾萧条”,满目疮痍。当暮色渐起,远处传来一声声戍角的悲吟时,姜白石不禁满怀怆然,情动于中。他徘徊在荒废的池塘边,肃立在高大的古树下,追思扬州过去的繁华,哀怜遍体鳞伤的故国,感慨今昔巨变,哀怜苍生苦难,用心血凝聚了悲怆的诗句和旋律: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面对被金兵洗劫一空、满目疮痍的扬州,一切现成的词格曲牌都无法容纳这抚今追昔、哀怜痛楚的“黍离之悲”,于是,顺理成章地,在词人胸中翻滚沸腾、无以名状的感情化成了自由奔涌的长短句和发自内心的旋律。一句“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的哲思与诘问,曾打动无数国人敏感的心灵。姜词格调高雅,如清气排空,宋朝张炎在《词源》中称“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赞叹他的词作像天上的流云,随时来去,不留痕迹。姜白石创作的音乐同样高远清秀、古雅峭拔、别具一格。
>>作者简介
田青,知名音乐学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第十一届、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名誉所长、中国昆剧古琴研究会会长、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出版《中国宗教音乐》《净土天音》《捡起金叶》《禅与乐》等,2018年出版九卷本《田青文集》。
作者:田青
编辑:金久超
责任编辑:朱自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