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呈现了巴黎千余年的历史进程,勾勒出一幅幅迷人的城市生活图景
从罗马时代的“卢特提亚”到21世纪的“大巴黎”,作为首都城市,巴黎的历史与法国的历史息息相关。在漫长的中世纪里,巴黎见证了一个个王朝的兴亡盛衰;在波澜壮阔的大革命中,巴黎始终在漩涡中心左右着法国前进的方向;在浪漫传奇的世纪之交,巴黎也作为重要的文化艺术中心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书是一部巴黎通史,既包罗万象又妙趣横生。城市的建设,民众的斗争,文化的衍生……科林·琼斯以生动、诙谐的笔法,呈现了巴黎千余年的历史进程,勾勒出一幅幅迷人的城市生活图景。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英]科林·琼斯 著
董小川 译
译林出版社出版
埃菲尔铁塔是巴黎的耻辱。我们确信,即使是爱财如命的美国人也不想要它。每个人都了解这一点,每个人都这么说,每个人也都因为它而极度心烦——而我们的说法只是广大民众呼声中一个小小的回音,要知道,广大民众的呼声是很值得警觉的。人们只需想象一下,一座现代工厂里巨大的黑烟囱那样的铁塔主宰着巴黎,以其野蛮的块头压倒了圣母院、圣礼拜堂、圣雅克塔、卢浮宫、荣军院的穹顶、凯旋门等,埃菲尔铁塔简直不值一提。
上面这段陈词是1887年由大约50位著名的知识分子签名后发出的,其中包括作家小仲马、勒贡特·德·列尔和莫泊桑,建筑师夏尔·加尼叶,作曲家古诺和马斯内,剧作家维克托里安·萨尔杜,以及许多建筑设计师。他们公开宣称自己是“美的激情热爱者”,自认为是所有喜爱历史上巴黎的人的代表,无法忍受巴黎将要被正在准备建立的那个“毫无价值的柱状型铁架那令人厌恶的阴影”所亵渎。
对于一个在所需的250万颗铆钉尚未有一颗敲定之前就受到法国文学和艺术大师们全面谴责的建筑,埃菲尔铁塔的质量惊人地好。负责铁塔建造的勃艮第工程师古斯塔夫·埃菲尔——尽管它事实上是由他的同事努吉耶和凯什兰设计的——给那帮大师们写了一份激情似火的答复,声称他提出的这种新型美的建筑并没有违背艺术标准和历史惯例,而是超越了这两者。他指出:是因为埃及那些金字塔具有巨大的艺术价值才激发了人们的想象吗?……埃菲尔铁塔将是人类有史以来建造的最高大的建筑物,为什么金字塔在埃及具有令人钦佩的价值,而埃菲尔铁塔在巴黎却变成了丑陋与荒唐的话柄?
确实有些人十分讨厌埃菲尔铁塔。例如,J. M. 于斯曼攻击它是一个“毫无价值的蜡烛台”,一个“浑身是洞的固体栓剂”。但是埃菲尔同时代的人和后代子孙们纷纷来铁塔参观。铁塔落成于1889年博览会,仅这一年就有200万人参观该铁塔,其中包括威尔士王子、八位非洲国王、托马斯·爱迪生、莎拉·伯恩哈德和“水牛”比尔,这些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佳宾跋涉1710个阶梯,来到300米高的铁塔顶端。巴黎春天百货公司独家获得了建塔所剩的边角余料,用来制造许多微型埃菲尔铁塔,作为纪念物卖给游客,结果使铁塔的形象遍布全法各地。到21世纪初,来埃菲尔铁塔参观的人数已经接近2亿人。
尽管毕沙罗是埃菲尔铁塔著名的坚决反对者,但法国大多数画家还是几乎立刻表示愿意来看看铁塔。例如,修拉早在1889年铁塔落成当年就来参观,1890年来参观的著名画家还有卢梭、希涅克,夏加尔、德罗内、郁特里罗、杜菲、谷克多等也步其后尘。诗人们也纷纷来访。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前线服务的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创作了一首抗击德国的诗歌,用的就是埃菲尔铁塔式的排列方式。阿波利奈尔的姿态表明一个事实,即埃菲尔铁塔是巴黎城市的一个无与伦比的纪念物,巴黎所有著名的纪念场所也无一可以与之相比拟。在这方面,巴黎圣母院与埃菲尔铁塔十分相近,尽管巴黎圣母院的宗教功能使它超出了巴黎反教权主义的目标界限,但它事实上出自技艺精湛但默默无名的劳动者之手。埃菲尔本人将他的铁塔称为“300米高的旗杆”,三色旗在塔顶飘扬。埃菲尔铁塔的形象,从绘画、诗歌、图片、电影到各种各样的纪念品,都让人想起巴黎而非整个法国。实际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埃菲尔铁塔就是巴黎城市的化身。
埃菲尔铁塔超越了艺术标准,也超越了所有实用功能的概念。最终,人们发现了它的一些其他用途:1908年,人们在塔上竖起一根无线电杆,后来又建了一根电视信号杆;它的顶端还是军事观察点;它还被用来做巨大的广告板和气象观察站。然而,埃菲尔铁塔的这些实用功能都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代替,因此,铁塔在这方面的所有意义和目的都不那么重要,它的工程设计本身就是它的最高成就。与埃菲尔铁塔同时期开放的英国福斯大桥也是如此,除了它本身在建筑史上的荣耀和地位外,这座桥至少还承担了从河口一岸到对岸的交通运输,所不同的是福斯大桥建筑过程中有大约100人死亡,而埃菲尔铁塔建筑工地仅有一人重伤。
作为一个出色的旅游景点,铁塔还超越了旅游行业的陈旧观念。铁塔最高明的评论家罗兰·巴特指出,游客在塔上无可探求,塔上一无所有,除了巴黎,事实上在塔上什么也看不到。人们在埃菲尔铁塔上不仅可以俯瞰巴黎全景,而且可以领略巴黎难得一见的空中轮廓。难怪莫泊桑在塔中餐馆用餐时说:“这里是巴黎唯一一个看不到铁塔的地方!”
铁塔缺少实用性,为了赋予它实用意义,人们发起了带有补偿性的寻求。埃菲尔曾对自己克服巨大困难之后创造了这个人间奇迹而倍感自豪,而铁塔对人们提出的挑战则引起了更加乖张怪僻的挑战。1926年,有人试图驾驶飞机从埃菲尔铁塔腿下穿过,结果失败,但这种试验在1945年取得成功。1912年,有人乘降落伞从埃菲尔铁塔上跳下。1923年,有人骑自行车从塔上下到地面。1905年,人们举行了爬塔比赛。1954年,有人使用登山技术攀登埃菲尔铁塔。1983年举行了骑摩托车上塔比赛。1987年又举行了骑山地自行车上塔比赛等等,不一而足。在这些试验中,有一些尝试以悲剧告终。总体而言,包括冒险者和各种原因的自杀者在内,死于埃菲尔铁塔的人数大约为350人。
20世纪初,雕刻家雷蒙·杜尚—维永把埃菲尔铁塔称为“超人兴奋之梦”,由于它明显缺少实用性,所以增加了更多的幻想性。铁塔曾经被喻为许多东西——烟花、油井井架、避雷针、昆虫等。各种幻想常常会有一个色情的转变。塔身明显的性的维度(这一点由桑德拉尔、阿拉贡和超现实主义者所强调)事实上已经夹杂着相当奇怪的意念。在阿波利奈尔的诗中,塔如同照顾巴黎这个羊羔的牧羊女一样,这种比喻令人想起巴黎城市的守护神热纳维耶芙,她有时被描述为在照看绵羊。另外,从下面仰望塔身,尤其是在诗人看来,它的第一层酷似怪异的骨盆,这表明埃菲尔铁塔超越了性别之分,正如它超越了美,超越了实用,超越了历史,超越了观赏,超越了一切。
——摘自《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译林出版社出版
作者:[英]科林·琼斯
编辑:蒋楚婷
责任编辑:朱自奋
图片来源:译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