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于12月14日晚在长江剧场观看了由上海昆剧团演出的昆剧《白罗衫》，本剧原为明代无名氏所作，在清末戏台上呈现时分为《贺喜》《井遇》《游园》《看状》《详梦》《报冤》6出，新编昆剧在剧情上着力描写徐继祖应试为官、受张氏与苏夫人所托调查十八年前旧案、并揭露养父徐能真身的故事片段，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折《看状》更是得到了精彩的演绎。

我认为新编昆剧《白罗衫》的出彩之处包括以下几点：不同的唱段选取合适乐器来表现角色特点，烘托该段蕴含的情感；体现各个人物特点的唱词以及徐继祖同养父徐能对峙时，创意绝佳的舞台灯光设计。

该剧所用的乐器包含曲笛，箫，笙，琵琶，二胡，阮，大提琴，鼓，铝片琴等。编剧很注重乐器对现场气氛的营造，在序曲部分先以鼓板起奏，而后幽幽的箫声起，与大提琴的低音一同奠定该剧的沉郁基调；在二胡与琵琶合奏的主旋律中，演员上台一句“从来日下无别事，因果循循自有起”，一下子让观众感受到天道轮回、怨怨相报的感怀。在张氏求徐继祖打听苏云下落时，由二胡、琵琶奏出淅淅沥沥的悲乐，让观众感受到张氏多年担忧亲儿境况的痛苦。此外，对待不同的角色唱腔，编剧也使用了最贴近人物特点的乐器来配合其唱腔演奏，如徐继祖的唱段一直采用曲笛与笙的伴奏，笙的音色补足了现代形制曲笛在为昆剧伴奏时的韵味，使其更加柔美婉转；徐能出场时的伴奏则以鼓板为主，突出其奸诈诡谲的人物形象。

新编《白罗衫》相较原剧情节有所简化，故而编剧在唱词内容和表现上精雕细琢，在开头力求以较简短的唱段做好基本铺垫，徐继祖首次登场所唱的四句五言，既亮明身份，开启故事主线，也立起了为官正道的人物形象。在整部剧中，徐能这一角色的唱词同其他三个角色不同，音色低哑、带有口音且用语也较为世俗化，非常符合徐能原是江湖水贼、后改头换面拿不义之财过上好日子的小人形象。

在徐继祖和徐能因旧案对峙的片段，整个舞台一暗，唯余两道光照射台上方桌，徐继祖立于光中，徐能在黑暗与光中交替穿行，走入光中便十八年养育之恩打击徐继祖内心良知，配以击鼓，既是“父子”在孝道与法理间而对弈，也表现了徐继祖内心的斗争。当徐继祖最终做出依法判徐能有罪的选择时，其坚定的唱段辅以猛烈的鼓声，那见证了十八年恩怨的白罗衫缓缓降下，象征旧案落幕，真相大白；舞台后的黑色幕布坠落，场景由暗色调转为亮色调，徐继祖换上白罗衫，在跪地伏法的徐能面前，以白罗衫见证仇人伏诛。这一系列的舞台场景设计在创意精妙之余，也让观众从另一个角度感受到这场悲剧的深刻意义。在全剧结尾，徐继祖叹一句“孩儿何辜承此情”，表现其对养父的遗憾和对命运的哀叹，令这个著名昆剧角色更加鲜活。

新编昆剧《白罗衫》以其张力十足的剧情和对人心的剖析，向人们展现了一出因果相报的悲剧。作为基于传统昆剧剧目而创作的新编昆剧，《白罗衫》不论是在剧情、演员唱腔唱词还是在乐器伴奏配合、舞台美术设计上，都表现出其成熟又富有活力的创编水平。希望这场别开生面的昆剧演出，能向更多的新老昆剧爱好者展现当代昆剧的华丽风貌。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