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稚柳《红叶蝴蝶》,朵云轩旧藏
朵云轩2019春季艺术品拍卖会将于6月22日至23日于上海四季酒店举槌。
创始于1900年的百年老店朵云轩,经营文物购藏特别是书画类,其数量之大、品质之精,一直为业内称道。尽管朵云轩艺术品拍卖已走过近30个春秋,但朵云轩库藏品通过拍卖流入市场,却是冰山一角,少之又少。此次春拍,朵云轩集团下属古玩公司、文化经纪公司首度联手,举办朵云轩藏品专场,汇集明清及近现代名家近百件书画作品以及190余件金石碑帖。
而即将亮相此次春拍“跨越百年——顾景炎藏珍专场”的48件作品,则可谓近十年来上海关于乡邦文献最重要的发现之一。一地的文脉承接和传统形构,均有赖于乡邦文献的积淀传序。这顾景炎,乃近代上海著名的地方文献学者,也是上海历史博物馆的筹建者之—。世居上海城内的他,用自己苦心经营的点点家财换来一张张、一卷卷和上海息息相关的文化资料。无论在抗战时期还是动乱年代,他和他的家族用毕生精力保护着它们免于灭失、分离,接续着上海的学术文脉。此次现身拍场的这48件作品,均得自顾景炎家属,时间跨度达到五百年之久。
吴昌硕《菖菊寿》,朵云轩旧藏
从这个专场的近300件拍品中,窥见百年老店家底的冰山一角
此次朵云轩春拍特辟朵云轩藏品专场,以明清及近现代名家近百件书画作品以及一百九十余件金石碑帖,让人们看到朵云轩辉煌时期传统经营的心血。
其中文征明、张瑞图、任伯年、蒲华、吴昌硕、齐白石、张大千等作品,历来是市场热点。它们有的是初次亮相,有的在朵云轩历年的藏品集中或有出版,多数原装旧裱,品质完好。观之如行山阴道上,令人目不暇接,过目难忘。而素有“黑老虎”之称的碑帖,则涵盖了先秦而下,至宋代题名的各时期,诸如先秦之《石鼓文》、西汉诸碑、《汉中全套》、《萧梁全套》汉碑等等,举不胜举,是近二百件碑帖中的精品,演绎着中国早期书法的历史脉络。
任伯年《百龄禄寿》,朵云轩旧藏
肇始于近现代的海派文化,是近现代江南文化中的璀璨一枝。而朵云轩所藏,向来是海派金石书画的重镇,可以代表这一时期的文化经典。此次拍卖中,任伯年《百龄禄寿》、吴琴木《云壑松阴》,阔幅长条,构图饱满,难得一见。张大千等《四家妙迹》、房毅《风云龙虎》,朱文侯《四兽图》,笔墨精致,构思巧妙,是四屏条中的精品。袁克文《行书》、沈尹默《书法》、唐云《行书》等对联,字如其人,是性情、才情的流露。谢稚柳《红叶蝴蝶》、张大壮《虾》,兼工带写,是文案小品的杰作。
唐云《蔬果图》,朵云轩旧藏
《陆深行书江东诗并秋兴八首后人题跋合卷》:与上博藏陆深《秋兴八首》卷同属一卷
此次现身拍场的顾景炎生前珍藏的《陆深行书江东诗并秋兴八首后人题跋合卷》,其中一部分与上海博物馆藏的陆深《秋兴八首》卷实为一个整体。
《陆深行书江东诗并秋兴八首后人题跋合卷》共有三纸:一纸稍短,行书五言诗,款署“江东”二字,钤“陆氏子渊”白文印,是明代大学士、上海人陆深的手迹;另二纸,分别是叶凤毛、褚廷璋、王文治、翁方纲等题跋,刘权之观款,以及陆深的从七世孙陆锡熊的诗,纸尾有汪藻观款。此三纸的长度不相同,但高度均为24.3厘米。
陆深 行书江东诗并秋兴八首後人题跋合卷
值得一提的是,书有题跋、题诗的二纸,俱为清代名家,但其所叙所诗,与款署“江东”的五言诗内容无关,倒是多处提到了陆深的另一件作品。如叶凤毛跋语称,“右陆文裕公自书《秋兴八首》……”,王文治说“先生获文裕公自书《秋兴诗》……”,翁方纲跋则说:“耳山都谏以其先文裕公《秋兴诗》墨迹卷属题……”。“耳山”,即陆锡熊。陆锡熊的诗题中,更有“王子炳寰以所藏先文裕公《秋兴诗》墨迹卷贻儿子庆庚,……感念生平,遂尽次原韵”云云。研究人员发现,依靠翁方纲题跋中称陆深的行书秋兴八首“作于嘉靖二年癸未”这一信息,与之相符者,唯有现藏上海博物馆的《陆深行书秋兴八首卷》(简称为《秋兴八首》卷)。这是一件国家二级文物,也是中国书法史上的重要作品,它曾为吴湖帆收藏,并被其称为“海上文物精华”。
上海博物馆藏陆深《秋兴八首》卷局部。吴湖帆前题、后跋。同有鉴藏印“黄铭书号咏楼珍藏印”
事实上,早在顾景炎就鉴识记录编成的《过眼录目录》中,“元明部分”第二页载有陆深作品8件,其中,顾氏自藏6件,他人所藏2件。在其自藏中,有“陆文裕书杜工部秋兴八首残卷”一目,并有小字注明:“叶凤毛、褚廷璋、王文治、翁方(刚)[纲]题跋,陆锡熊题跋,刘权之、汪藻观款。”这些记载,与《陆深行书江东诗并秋兴八首后人题跋合卷》中书有题跋、题诗的二纸完全对应。而顾景炎对其所拟名称,也明确表示为“残卷”。而紧接前目,又有“陆文裕江东诗卷”之目。显然,这是指作为散件卷在一起收存的三纸中稍短的那件。因此,研究人员认定,三纸分属两件不同的作品,已经明晰。
此外,还有两个现象值得注意:其一,《秋兴八首》卷本幅纸张的高度为24.3厘米,与《残卷》纸张的高度完全一致;其二,《秋兴八首》卷本幅左侧紧贴纸边的下角,有个印色较淡、稍嫌模糊的朱文方印,而《残卷》中陆锡熊题诗本幅的同样位置,也有这样一方,印文为“黄铭书号咏楼珍藏印”,二印完全一致,甚至连印色也基本相同。
诸多比对显示,《残卷》应属《秋兴八首》卷的后半部分。
李流芳等六人《重修九品观弥陀殿等募缘疏合卷》:揭示南翔因寺而兴的史实
源远流长的江南文化,既得之吴越土著悠久的稻米文化传统,也与汉晋隋唐时期由北方传来的佛教文化息息相关。遍布各地的街市集镇,大都因寺而兴,或地处要冲,或濒水倚山,作为区域文化与贸易中心,引得远近商贾俱来,各方文人咸集。地处上海西北隅的嘉定南翔镇,就是如此。此次现身拍场的顾景炎生前珍藏的李流芳等六人《重修九品观弥陀殿等募缘疏合卷》,即揭示了南翔因寺而兴的不争史实,也展现了明末清初江南文人热心公益、尊佛护法的一段大功德。
李流芳、朱国盛等 重修九品观弥陀殿等募缘疏合卷,局部
《重修九品观弥陀殿等募缘疏合卷》共收录明末清初四位嘉定人、两位南汇人的手泽。其中,作于晚明的文字,有著名学者徐学谟之子徐兆曦的古隶大字引首,及其作于万历二十年(1592年)的《南翔寺建造弥陀院募缘疏》,其次是被誉为“练川三老”“嘉定四先生”之一的李流芳的《重修九品观弥陀殿缘起》(1621年),南汇新场人、万历间官居二品的朱国盛的《重修九品观募缘疏》,崇祯间进士、寓居南汇的浙江平湖人倪长圩的《白鹤寺重修长忏观堂小引》。作于清初者,则有以善书颜体著名的嘉定人张鸿磐的《募修白鹤寺弥陀殿疏》(1649年),殿后者,是为官清廉却遭谗臣诬陷的徐时勉书于顺治十一年(1654年)的《募修长忏观堂疏》。通观各篇,白鹤寺开山以来的沧桑兴衰,多在其中。这白鹤寺,又曾名“南翔院”“白鹤南翔寺”“南翔寺”等,到了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御赐“云翔寺”额,于是,白鹤一名,渐为云翔替代,名动江南。与大多数古寺创建时间均源于“相传”不同,白鹤寺确切的创设时间,根据可靠的石刻碑记史料和早期方志文献的记载,当在唐开成四年(839年),开山祖师为僧人行齐。寺起初以“白鹤”为名,则是源于民间的“掘地得石”“白鹤导施”传说。
李流芳、朱国盛等 重修九品观弥陀殿等募缘疏合卷,局部
正因如此,新编《云翔寺志》将其作为重要文献予以记载,不但刊出了部分疏文的彩色图片,还详录各篇内容,并从中挖掘出不少新资料,以充实寺史。翻阅此志,凡涉及寺名更替、建筑沿革、人物活动等等,多处征引卷中内容,以为佐证。从《云翔寺志》的记载中得知,九品观创于南宋时期,因其地幽景美,故列寺内“八景”之一,文人雅士常来此吟诗作画,观壁曾留有李流芳的题诗。但是,文人们如此热心为宝刹名观募款重修,并非仅仅为了给自己多一处雅聚之所,还在于维护佛教艺术的优秀传统。
《重修九品观弥陀殿等募缘疏合卷》中,各人笔墨文字相异,旨趣情致相合,不仅展现了那一时代艺事文风的真实场景,更因其多角度地还原了历史细节,使今人对那些原本并不完全了解的史实,有了重新认识和体验的机缘。
作者:范昕
编辑:范昕
责任编辑: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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