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9日晚,笔者在第20届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开幕式上聆听了叶小纲的又一部新作——交响神话《创世秘符》。
如果笔者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叶小纲为数不多的尝试中国神话传说题材的交响音乐作品之一。众所周知,音乐的长处是抒情,不是描绘,更不是讲故事。故当笔者不久前听说叶小纲即将推出一部包括“盘古开天”、“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造人”、“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娥皇与女英”、“大禹治水”诸神话故事的乐队作品,着实为其捏了一把汗,总是担心他在做一件勉为其难的事情。令人欣慰的是,当音乐会进行至三分之一处时,笔者原先的这份杞人忧天早已荡然无存,因为叶小纲用其介于“好听”和“探索”之间的独特的“叶氏音乐”向笔者传达出一个掷地有声的信息——这是一部“创”而“神秘”的新作品。
毫不夸张的说,始于PP、终于PPP的第一乐章《序》首先便能较容易地抓住听众,在一片润物细无声的乐队持续长音中拉开了全曲的序幕,堪称为整部作品起到了先声夺人的“开门红”的艺术效果。作为整部作品的压轴戏,第七乐章《治水》通过屈原、大禹、涂山氏等七个独唱声部的鱼贯进入,以及由此形成的层层张力,逐步将全曲推向高潮。笔者在音乐会现场就不禁想到一个问题,假以时日,兴许此乐章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为七位歌唱家与交响乐队而写”的作品而活跃于音乐会舞台。客观的讲,如此“兴师动众”的一部“大部头”作品,最忌讳两点:要么“头重脚轻”,要么头尾“两张皮”。令人高兴的是,叶小纲的这部交响神话《创世秘符》不禁较好地解决了这个“老大难”问题,而且竟然成功地做到了首尾两个乐章遥相呼应、风格统一,令人叹为观止。
在第三至六乐章中,显然第五乐章《后裔与嫦娥》是笔者的最爱。在该乐章中,不论是乐队的咏叹,还是四个人声声部的独唱与重唱,都写得煞是唯美——好听极了。其中,最为出彩的当属女高音歌唱家宋元明和男童高音歌唱家刘珅,二人之华丽音色与男高音歌唱家石倚洁、男中音歌唱家沈洋之漂亮嗓音形成交相辉映之势,令人如痴如醉。尤其是当音乐进入第231小节后,四声部之间形成卡农式模仿,让人回味无穷。
值得一提的是,如此高强度、高难度、高效率的新作品首演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是成功,参与二度创作的表演家们。不论是指挥家余隆及其麾下的上海交响乐团,还是参与《创世秘符》的七位歌唱家们——宋元明、朱慧玲、刘珅、韩蓬、周正中、沈洋,都可谓居功甚伟。尤其是指挥家余隆对该作品的独到见解和对上海交响乐团的游刃有余之驾驭,是这部《创世秘符》成功首演的一块不可或缺的基石。这也是笔者继去年“上海之春”开幕式现场聆听余隆指挥叶小纲的《敦煌》《喜马拉雅》和《星光》后第二次欣赏其诠释叶小纲的音乐。简而言之,余隆对这部《创世秘符》的解读无疑比去年的《敦煌》《喜马拉雅》和《星光》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笔走至此,笔者再次想到叶小纲近年音乐创作的一个微妙的变化——越来越青睐于为人声与交响乐队而写,而不是像其他的作曲家那样将更多的关注目光锁定于纯交响乐队作品。这仅仅是一种偶然现象?是人生阅历使然?还是作曲家心中的理想国的驱使?笔者不得而知。但根据近年来笔者对叶小纲的关注,似乎更愿意认为是——“人生阅历使然”和“作曲家心中的理想国的驱使”。多年前,笔者曾经说过,当一个作曲家的音乐创作不再对某一个流派、某一种技术、某一种手法、某一种风格趋之若鹜之时,便是这个作曲家步入成熟之时,这个作曲家自然便会很快地迎来他音乐创作的秋天,因为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笔者以为,叶小纲音乐创作的秋天已然来临。
作者:项筱刚 中央音乐学院副研究员、中国当代音乐博士
编辑:李硕
图片:现场照片由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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