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非洲文学,不少人脑海中跳出的,多是诺贝尔文学奖“热门选手”、肯尼亚作家恩古吉·瓦·提安哥,或是南非作家库切等寥寥几位大咖……目前非洲超过50个国家和地区中,仅有16国文学作品有较多中文翻译,而对非洲英语文学的研究,又往往集中于几位诺奖得主作品,非洲文学版图仍存诸多盲点。
日前,上海师范大学外国文学研究中心揭牌暨中国首届非洲英语文学专题研讨会吸引近百位学者济济一堂,由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师范大学外国文学研究中心、上海市外国文学学会、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共同举办。有学者谈到,自20世纪中期起,非洲文学的价值逐渐为世界认可,国外学者建立起颇为丰富完善的研究体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内的非洲文学尤其是非洲英语文学研究尚显零散初浅,并未充分进入学者视野。未来的非洲文学研究,应避免跟风西方话题体系,从更广的维度去观察“真实的非洲”。
非洲不是旅游指南中异国情调的想象,从文学进入这块大陆的复杂多元
前不久,莫桑比克作家米亚·科托来沪参加上海书展·上海国际文学周,他的代表作小说《母狮的忏悔》中译本近期亮相国内。说起自己的故土,米亚·科托非常反感将非洲视为“奇观大陆”,或是简化成旅游指南、流行文化中对非洲充满异国情调的想象。作为葡萄牙裔莫桑比克公民,他认识自己的国土的方式,是走过许多村落,并向当地人学习看待世界万物的方法。《母狮的忏悔》极力避免让写作陷入非洲的刻板印象和异国风情中,而是借助书写狮子的威胁,隐喻非洲当地女性几百年来所受到的父权制度的袭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非洲文学亟需重新打量。研讨会上,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谢天振谈到,“我国外国文学研究到了新的发展阶段,即跳出国别、语种的界限,以世界文学的眼光做研究,而非洲英语文学研究正需打破原有局限。”
“英语文学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被看作是英美文学,非洲基本被视为文学的不毛之地。其实,非洲文学有它独特的文化蕴含和美学表征,具有重要研究价值和借鉴意义。”上海师范大学教授朱振武说,在非洲这块拥有3000多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2亿的大陆发生的文学现象显然不容忽视,而作为非洲文学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在国际上声名鹊起的非洲英语文学,毫无疑问应该成为业内关注和研究的要点之一。他强调,非洲英语文学研究应避免跟风西方话语和套用文学理论,而要从本土视角出发,以期为中国文学提供启示。
恰如米亚·科托所说,人们对非洲有不同的刻板印象,其中第一个刻板印象就是只有“一个”非洲。其实,非洲由非常多的不同国家、种族、语言和文化组成——非洲具有的种族和生物多样性,在世界其他地方都找不到,比如光是莫桑比克就有近30种不同的语言共存。“当你否认这种多样性,就是以一种过于简单化的方式来认知非洲。”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陆建德的建议是,注意非洲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既要关注殖民历史对非洲的影响,也不应把殖民前的非洲想象成和平世界。在他看来,非洲处于非常混杂的状态,面临着诸多挑战,非洲文学研究者一方面要将非洲的丰富性呈现出来,另一方面也要看到非洲的问题,不要做非洲中心主义者。
研究非洲文学,不能光看,还要“听”
多数的古典非洲文学都是口述的,包括神话、故事、谜语、谚语和格言等,若使用殖民语言写作,根本无法表达非洲民族和部落民间那种特有的丰富与情感。因此,江西省社科院傅修延教授谈到,不能以西方惯用的视觉理论看待非洲文学,而要关注非洲的听觉传统,“这样才能看到非洲文学的本质,那种热烈的、绚烂的、澎湃的独特性,感受非洲文学中直接而亲切的表达。”
在上海交通大学教授王宁看来,研究非洲文学不能只关注英语和法语,还要对当地语言有所了解,对即将濒临消失的语言要给予关注。同时,非洲的口头文学极为宝贵,这一部分也必须纳入世界文学研究的范畴中,还原非洲文学的本来面貌。
有学者提醒,人们有时觉得书写更有力量、更发达、更现代,而口语是低等的、原始的。这种偏见会削弱了对非洲英语文学极具听觉色彩特质的理解。不少非洲本土作家,也不认可“书写高于口语”的秩序,在他们看来,口语是解释神秘世界的唯一途径,比如,“你只能用感受和意象——而不是非常客观的语言来解释你的梦,因为梦会从客观的逻辑中溜走。”或许,视觉和听觉倾向正对应了两种文学语言,一是具有功能性的,还有一种是梦的语言。
而非洲文学里的斑斓梦境,还有待更深入的探寻。
文汇记者: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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