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邵岭
当我们在谈论世界文学的时候,我们其实在谈论什么?
“世界文学变了,已经不是当初歌德提出的那个‘世界文学’。”学者袁筱一在思考。中国作家,有没有为此做好准备?我们对于世界文学的想象,是不是需要得到重新审视和纠正?
所谓世界文学,原本就没有统一的样貌
去年,作家周嘉宁远赴美国,参加国际写作计划,在一座封闭的大学,与来自世界另外35个国家和地区的作家们紧密相处三个月。她这样分享自己的感受:当世界以一个个面貌各异的实体出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之前对于自己和世界的预设是错误的。
“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世界游民,有一个开放的自我,然后我发现,世界并不在深层上向我展开,那个开放的自我只是浅层的。我们用英语交流。我没有办法让他们明白中国语言文字之美,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一种美;同样的,我也没有办法感受在委内瑞拉或者缅甸的作家正在发生什么,更不要说他们的文学图景是怎样的。”
这样的发现带给她震惊,也促使她反思:世界不是只有英美德法,相应的,世界文学的版图里也有其他国家。
周嘉宁的感受获得了普遍的共鸣。大家都认同一件事:世界文学,并不像我们曾经以为的那样。
我们来到灯光璀璨处,发现灯光没有那么明亮
今天,我们需要修正此前用来衡量世界文学的标准。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张新颖说:“世界文学的标准是由托尔斯泰、福克纳等大作家确立起来的,面对这样的世界文学,我们觉得自己永远不够好。”在他看来,曾经的世界文学,是已经经过大量淘洗之后的世界文学;然而时至如今,当国际文学交流变得如此便捷频繁,我们有理由质疑:所谓世界文学的标准,真的是不可撼动的吗?中国文学和世界文学的距离,真的有那么远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中国作协创研处青年评论家岳雯采用这样的表述:30年前,远方的世界对我们来说都是灯光璀璨的存在,今天,经过长途跋涉,跨越万水千山,我们也来到了灯光璀璨的中间,突然发现灯光已经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明亮了。“这就是我们今天面对的世界文学的现实。”
真正认识世界文学,我们需要调转眼光看得更多
问题在于,很多人观察世界文学的视角仍然过于单一、过于集中。
中国社科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刘大先注意到,今天国内大部分从事文学翻译的译者都集中在英法等大语种领域,小语种翻译是奇缺的。”我们不应该只知道欧洲的文学、美国的文学,也应该了解中亚、东南亚和非洲的文学。我们需要调转眼光,看到更多。
是的。调转眼光,向外看,也向内看。当我们看到更多,就会发现,中国文学也理应是我们想象中的世界文学中的一部分。如果说当年歌德提出“世界文学”的概念,是抓住了历史的一个契机,那么今天,中国文学同样面临历史的又一个契机。需要自问的是:我们该如何作出自己独特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