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多年前,中国外交官顶住各方压力,以个人名义为4000余名犹太难民发放了“生命签证”。如今,高满堂希望自己的书写能对得起真实的历史,让这段曾打动欧洲人民的往事也打动荧屏前年轻的中国观众。图为《最后一张签证》剧照。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我就是个向观众讲故事的人,但我想讲的故事,是生活的寓言,取自真实的汪洋。”编剧高满堂大抵是中国电视圈里最擅长讲故事的人之一,他曾透过 《闯关东》 《北风那个吹》《钢铁年代》 《老农民》 等等气质厚重的剧集,与观众交心。现在,由他执笔的电视剧 《最后一张签证》 正在北京和江苏卫视播出。题材是崭新的,是他从未涉足过的二战领域,但讲述者的秉性从未更改,“要讲真正的故事,因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尊重不能娱乐化”。
《最后一张签证》 根据二战时期中国外交官何凤山的真人真事改编。有资料显示,何凤山在1937年至1940年期间,向4000余名犹太人发放前往上海避难的签证,使他们免遭德国法西斯的迫害。在欧洲,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中国的辛德勒”。在阐述创作动机时,高满堂有番话触
动了业界:“每当我想起后代纯真的眼睛,就会告诫自己,作为编剧,我有必要做一些能给时代给后人留下印记的、有意义的事情。”
有人说,高满堂是老派的。这也许不假,两年前 《老农民》 作为开年大剧登上荧屏时,有人劝他“农民已经没人稀罕了,你还要加个‘老’字,收视率肯定完蛋”。他不信,铆足了劲写下真正的农民。“‘老农民’怎么着了? 结果收视率第二。”
这段对话被他翻出来讲了又讲,用以提醒自己,“要走在‘娱乐至上’的反面”。
“娱乐至上”的那面有什么? 片面强调IP,过度依赖颜值,“古怪神仙侠”占据着年轻人的关注。在一个青年编剧论坛上,座上宾高满堂给主办方泼了盆冷水:“我看了6个剧本,竟然看串了。不是我不够认真,而是它们都长着相似的面孔。”甲的开头嫁接乙的过场,再套用丙之高潮、丁之结局,竟然“完美无瑕”。有些人不耻于“撞脸”,
一些成熟的编剧却也容易落入另一种“圆熟”,披着抗战、历史等严肃的外衣,来行消闲、取乐之实。对此,高满堂一样无法认同:“二战中全世界失去了难以计数的鲜活生命,这场用千万人心头血来奠基的胜利不可谓不悲壮。然而近年来一些抗战剧却落入了嘻嘻哈哈的套路,在浅薄中纪念一场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我感到特别愤怒和痛心。”
在他看来,编剧分两种,一种为赚钱养家,市场索取什么,编剧便按需供应什么。写得快,卖得也快,那叫生存。但另一种,将剧本视作自己的生命,下笔有千钧。无疑,高满堂希望自己是后者。
《最后一张签证》 选角时,片方确实接触过所谓的流量明星,但他们根本驾驭不了有厚度的角色,也无法与陈宝国这样的优秀演员对戏,更遑论动辄七八千万元的片酬挤压了制作的水准———哪一项都站在了品质的对立面,悉数被他拒之门外。还有人猜测他故事里的外交官会有怎样的神乎其技,比如能打入
敌人内部窃取一些机密之类的,他也连连摆手,“不该写成‘神剧’‘雷剧’,不该为了娱乐而博人眼球,更不能因追求收视而糟蹋了真正的历史”。他不拒绝浪漫或者柔情的表达方式,但只相信从厚重的文献中提炼或从切实的走访中得来的事实。新剧中有个“七人名单”的绝密任务,高满堂说:“历史中确实有不少犹太科学家遭到胁迫、追杀,我把最后的签证留给犹太科学家,既是中国人的大情大义,也是我从一次次博物馆、纪念馆、集中营的探访后,听闻到的历史的回响。”他告诉记者,在以色列特拉维夫,有一座专为中国外交官建造的纪念馆,“门口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人送来鲜花”,每当回想起站在纪念馆门前的情形,他依然能感受到胸口喷涌而出的震撼与感动。
有评论说,电视剧 《最后一张签证》 是高满堂在整个行业泛娱乐化的大背景下,对潮流的勉力对抗。虽难免孤独,却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