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身处一个事事“求快”的时代。评论要抢“沙发”,寄信要“特快专递”,拍照要“立等可取”,坐车选择高铁,做事最好名利双收,理财最好是一夜暴富,结婚有的还要现房现车……这似乎就是一个个客观且真实的现代中国人的生活状态。人们的心头被一种求快怕慢的焦虑包围着。 有人问我:“岩松,你是不是也会有焦虑?”其实,焦虑当然会有,尤其在二三十岁的时候焦虑感更强。现在也会焦虑,但更多的时候会劝解自己,努力去抑制焦虑,因为我发现焦虑并不起作用,焦虑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却往往是一个糟糕的结果。 因此,现在依然会焦虑,但慢慢地学会跟自己对话了。比如,在我二三十岁的时候,跟别人聊天,腿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抖动。可能很多人有这个习惯,下意识的。我是这几年慢慢跟自己对话,现在我可以做到腿不动了。 其实这是心里焦虑的一种外在的表现。 放在一个更大的背景下,我们现在所感受到的焦虑是进步中的痛苦,而非退步当中的痛苦。因为我们是在经历一个很特殊的时代——一个非常低水平的瓶颈被打破了,但是高水平新的平衡还没有建立起来。我们焦虑的背后是有“求快和急功近利”的因素,但是这背后更深的背景是我们过去太慢了。
举个我自己的例子。我的家乡在内蒙古海拉尔,呼伦贝尔草原,那时候还归黑龙江管。在我小时候,我能看到的报纸是三四天以前北京的报纸。因此当很多人问我,白老师你是不是从小就喜欢新闻,我说对我们那儿的人来说没有“新闻”这个概念,因为我们读到的报纸都是三四天前的,哪谈得上是“新闻”。那时候到一趟北京需要几十个小时,而且慢车偏多。没有电话,要找朋友聚会完全凭运气。比如你约了几个朋友在哪儿见面,他要是没在家,你就得在家门口等着,但是好在那时候人们的生活半径很小,大多时候都能等得到。 总体来说,我们那时候处在一个低水平的平静当中,但是改革开放迅速地来了。其实,1978年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邓小平也在焦虑着传统的、非常低水平的慢。2007年我去日本了解到一个细节,邓小平当年去坐新干线的时候,当时日本人蹲在那儿给他介绍新干线,邓小平一直没有接话,他的思绪已经完全飞走了,他在想自己的事情,突然间他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很适合坐这个车。我们太慢了,我们走都不行,我们要跑。” 因此,中国的改革是以打破那种低水平的慢开始的。于是有了邓小平的那句名言“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还有启动中国改革的一个著名的标语叫“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被称为“深圳速度”。 我曾做过一组节目叫“中国标语批判”,其中第一个就是这个。不是说它有什么错,而是它在过去30年是对的,但是这几年我们要重新反思,它不一定成为我们永远的标语,但是一定要记住,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是进步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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