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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生得容易,死太难了!
这是全国人大代表、民建上海市委副主委、上海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张兆安在3月6日小组审议中的吐糟。
当时张兆安并不知道,有政府官员悄悄“潜伏”在现场。
张兆安说得坦率。近年来,随着我国商事制度改革,营商环境不断优化,市场主体在注册、办证、审批等环节办事效率不断提升,但企业退出机制有待改善,“我在企业中调研发现,企业退出机制有两种,一是吊销营业执照,二是注销,目前吊销营业执照的比例占到95%,市场上大量企业注册不了。”张兆安认为,注销流程复杂是企业难以退出的原因。
张兆安代表认为,“放管服”改革后,企业注册数量每年以两位数增加,需要考虑退出机制,否则会出现“失真”的情况——企业数量多,但很多不经营。此外,不注销,债权债务很难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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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在现场的政府官员在听到建议后,立刻回去做了汇报,与工商总局做了连线。
一场快速的反馈机制隆隆运转——
3月8日中午,工商总局收到国办转交过来的意见,工商总局局长张茅特地从会议驻地打来电话,要求企业注册局抓紧研究,注意梳理,第一时间给予反馈。
8日下午,企业注册局开始研究代表意见,整理材料,并专门做了一个方案。
9日上午,工商总局召开局务会,再次商量意见,并对材料做了修改和完善。
张兆安是在7日中午第一次接到了“潜伏者”的电话,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建议已经被高度重视。8日下午,“潜伏者”又给张兆安主动打了个电话:“工商总局企业注册局已经形成了方案,希望当面开现场协商会,可以吗?”
张兆安回复:“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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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晚上,工商总局企业注册局副局长王磊亲自带队,来到张兆安代表的驻地,并附上了材料。
王磊表示,企业注销之所以流程繁琐,是有现实考量的:“企业注销是退出市场的最后一道门槛,企业出生时是‘干干净净’的,但退出时可能会牵涉到国家税收、交易安全等,因此必须更为慎重。”
工商总局此前也对企业注销流程做了调研:企业解散要成立清算组,十天内通知所有的债权人,还要把清算组班子名单存档,60天内在报纸上公告,有45天的等待期,之后形成书面报告,把股东召集到一起签字。如果是财政破产,还要经过法律确认,“根据抽样,一个企业在不涉及任何行业主管部门以及债权债务的情况下,最快注销要180天。”
王磊表示,随着商事制度改革地推进,准入门槛大幅降低。国务院早在2014年就提出要求,对未开业企业和无债券债务企业试点简易注销:“上海浦东市场监管局先行先试,2015年4月开始试点简易注销。经过总结,我们在2017年3月1日,在全国推广。从材料方面简化,原来需要10份,现在已经减少到4份,其中最核心的是全体投资人的承诺书,非必要程序已被删除。”
王磊透露,从去年3月到今年2月底,全国共注销138万企业,其中110万是通过正常程序退出,27.6万户企业是通过简易程序注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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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开业企业和无债券债务企业大约占比多少?”听完王磊的回复,张兆安代表又发问了。
王磊回应:“以上两类企业大约占所有企业数的30%。”
张兆安又提出了建议:“对于其他企业,注销的便利程度也要提高,一是法律主体要简易化,二是政府的主管部门之间需要协调,三是企业需要主动注销,承担企业的责任。”
王磊回应表示,简易注销程序是通过多方沟通,从法律上没有问题。但对于剩下的70%的企业,经营时间比较长的企业,退出确实还要按照公司法的程序,时间漫长。
张兆安举了个例子。在他的调研中,有的企业主1990年前后设立企业,投资的时候可能只牵涉到几千元,现在企业主都已经出国了,不会为了几千元特别飞回来签字,“在制度设计上,是不是可以改进,比如可以设置法定的委托人,或者利用高科技远程“扫脸”,让企业主免于长途奔波?”
王磊说:“这涉及到《公司法》的相关规定,您能不能帮我们呼吁,我们也在研究推动修改《公司法》。”
张兆安立刻表示:“我这就回去研究,明年3月来全国两会,就公司法这部分条款,我来提供议案。”
王磊说:“我把电话留给你,有任何建议,我们随时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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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6日提出意见,9日就收到部委回复。速度的改变背后,是政府跨前一步主动服务的真实写照。
张兆安自己也很意外,他对文汇记者说,“我本来还有份书面意见,两会结束后让他们慢慢弄,没想到政府反应那么快,充分体现了政府放管服中的服务效率大大提高。”
张兆安认为,一个良好的企业退出机制,对于研究企业整体运行有帮助,“企业中究竟有多少比例是经营稳定的,有多少是半死不活的,有多少是没有经营的,如果把这个水分拧干,对判断企业层面上的经营发展情况,把脉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有帮助。”
文:徐晶卉
编辑:孔韬
责任编辑:钮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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