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收垃圾的”,你首先想到的是谁?对!一定是穿着破旧的拾荒者。他们走街串巷,翻遍每个垃圾桶,从中找出可以卖钱的瓶瓶罐罐、盒子纸张,再分类堆放到三轮车上捆扎好,拖去废品回收站。
这就是我国第一批垃圾分类从业人员。同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赵由才说,从拾荒者可以看出,我国垃圾回收产业的起点非常低,需要提高从业人员素质和技能。
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垃圾种类也越来越复杂,尤其是废旧汽车、船舶、电子产品等越来越多,即使是城镇居民生活垃圾的品种也变得多种多样。
“工业化大生产的出现,使得地球上很多矿藏被迅速开采并被制成产品,大量运送进城市。”同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李光明说,这些产品在被当作垃圾丢弃时,只是部分功能丧失,或者款式过时,其中大部分零部件仍具有使用价值。因此,若能将其回收再造,就能大幅提高资源使用效率。这就需要很多高技术、新技术的加入,使得各种不同废弃物在获得成本可控的处理之后,变成高质量的原材料,重新回到社会生活系统的循环中。最终,整个社会的生产体系将逐步向“零废弃”的方向发展。
值得开拓的技术蓝海:将废弃物变成高品质原材料
过去,低技术含量的电子垃圾处理对我国一些地区的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破坏。比如,为了提炼电子废弃物中的贵金属,在简易土法中,会采用火烧和化学溶剂法,随之产生大量有毒有害的废气和废液,这些物质随意排放造成了严重污染,甚至出现一片片连土壤微生物都无法生存的“死地”。
“我们需要利用新材料、人工智能等技术,在更高技术水准上实现废弃物的回收再利用。”李光明举例说,随着汽车保有量的不断提高,废弃轮胎的数量也在成倍增加。大多数轮胎只是因为防滑花纹被磨损,而不能继续使用,实际上只是失去了薄薄的一层,轮胎的主体材料性能依然良好。这些轮胎废弃之后,多数只是被打碎成橡胶颗粒,用于铺设沥青路面或是再生轮胎的填料,这等于是将优质材料低等使用。
为此,最近有家企业在尝试利用纳米技术实现废旧轮胎的高品质再利用。他们正在研制一种配方,将旧轮胎热解之后加入一种碳纳米材料,使再生橡胶具有更好的性能。利用这种再生橡胶材料,可以生产出高品质的轮胎。同时,废旧轮胎在热裂解时所产生的气和油等副产品,又能作为工业原料出售。
“现在废弃物回收再利用的一个突出问题是,难以将废弃物变成高品质原材料,如何经济、高效地使不同废弃物实现资源化,是一片值得开拓的技术蓝海。”李光明说,其实,垃圾的高质量回收利用,也需要跨界思维。现在,从事垃圾回收利用的大都是一批环保企业,但实际上这涉及到很多工业流程的再造,更需要产业界参与进来。
比如,日本正在兴起“二氧化碳产业”,就是围绕如何利用垃圾焚烧厂所产生的二氧化碳,来进行综合利用。在日本福冈的一座垃圾焚烧厂,其排出的二氧化碳经过净化加工,已经达到了食品级要求,在它周围逐步建起了海藻养殖厂、人工温室等。当地政府为了促进该产业发展,还专门成立了相关产业联盟。
资源循环的理想模式:只有生产商最了解产品回收
高技术在实现高质量资源再循环的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一部废旧手机,如果让毫无技术储备的农民工处理,或许会为了提炼其中的某些贵金属而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但若利用人工智能技术进行流水线拆解,可使尚未损坏的零部件经测试后重新用到新的手机生产中。
苹果公司就对其出售的旧手机进行回收,并用智能化流水线进行拆解,将可回收利用的零件用于新产品的制造。“只有生产商最了解这上万个元件是如何组装起来的,如何更科学、更充分地回收利用,自然是他们最清楚。”李光明认为,生产商应当承担起产品回收的责任,这是资源循环型社会的一种理想生产模式。
鲜为人知的是,日本东京打算用从废旧电子产品中回收的金属,制作2020年奥运会的奖牌。
早在2017年,日本东京政府就宣布启动“奥运电子垃圾”回收计划,目标是从日本民众手中回收超过200万台废旧电子设备,并从中提取金、银、铜来铸造奥运奖牌。此次号召回收的设备包括废旧智能手机、数码相机、摄像机、MP3、便携式游戏机、遥控器、计算器,以及GPS导航仪和电源适配器等小型电子设备。
东京奥运会组委会透露,金、银、铜牌的总数约为5000个,估计重量在2吨左右。而一部智能手机通常含有约0.048克黄金、0.26克银和12.7克铜。因此,组织者预计将需要10公斤黄金、1230公斤白银和736公斤铜。
“我们还不清楚东京政府这么做,究竟需要多少成本,在经济上是否实用。”李光明说,但这的确具有示范与宣传效应,为奥运会赋予了更环保的色彩。
令人期待的未来试验:开发填埋场下的资源宝藏
垃圾资源化不可回避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将垃圾变成有价值的生产资源,是需要耗费成本和能源的。尤其是混有病原微生物的垃圾,其清洗、消毒、运输,都会消耗更多资源。因此,垃圾最好就地处理。
比如,一只空玻璃啤酒瓶,在江苏当地回收只需0.3元,但从上海收购价格就变成了1.5元,这其中运输成本占了大头。然而,建设资源再生的厂房设备,需要达到一定的规模才能具有相当的经济性。赵由才告诉记者,有些废旧电池处理厂、废玻璃处理厂因为附近废品原料“吃不饱”,远处运输成本又太高,最终不得不选择关门。
因此,业内人士对于垃圾的就地无害化处理相当重视。“混杂了鼻涕、粪便、血液等污染物的废纸、塑料制品等,最好的办法就是卫生填埋,焚烧发电也可以。”赵由才说,在经过八到十年卫生填埋之后,那些难以处理的有机物已经自然分解,留下的塑料、建筑垃圾反而变得很容易分选。
2013年德国《世界报》在一篇题为《旧垃圾填埋场下的上亿宝藏》的报道称,在德国明登市正在进行一项全球唯一的试验项目:几十年前的旧垃圾填埋场被再次挖掘并筛选,人们试图从中挖掘出“金矿”。从理论上说,全德国旧垃圾填埋场大概隐藏了至少600亿欧元的原料。
眼下,赵由才正牵头完成国家科技部“存余垃圾无害化处置与二次污染防治技术及装备”项目的技术攻关。他告诉记者,填埋八到十年后的垃圾约有40%至50%是塑料,5%至10%是建筑垃圾,剩余部分则是腐殖土。经过热加工之后,这些垃圾就能被加工成板材,甚至能够成为抢手的出口建材。同时,当过去填埋的垃圾被消耗掉之后,填埋场又有了新的空间来堆放垃圾,也实现了垃圾场的循环使用。
“将25亿吨塑料进行裂解,或许能抵上20亿吨石油。”他说,按照这个思路,现在填埋下的垃圾,将为子孙后代留下一座能源宝藏。
作者:许琦敏
编辑:储舒婷
责任编辑: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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