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春来早。虽还是早春时节,但位于珠江三角洲的深圳已是暖意融融。当记者从市中心驱车近40分钟,到达位于深惠公路和布沙公路交汇处的大芬村时,不由被此间热腾腾的艺术氛围所感染。主干道两侧布满了各种与油画相关的店招,一座建筑物外墙上悬挂着的巨幅海报“世界油画,中国大芬”,毫不掩饰其过往历史的同时,也凸显出大芬村当下的雄心。村口,有只巨大的执画笔的“手”悬停在半空,一旁巨大木制画架上“大芬油画村”的横匾十分显眼。
“名家画作”齐登场
在这个占地面积只有0.4平方公里、原住民仅300多人的村落里,难以置信地挤进了画家画工各色经营人员一万人左右。村内纵横的巷道内布满了画架、画廊,几乎没有一面墙落空,色彩斑斓的各种风格油画、装饰画、水墨画琳琅满目,甚至还进驻了刺绣、雕塑等艺术种类。
统计显示,世界油画市场80%的作品来自中国,而这80%中大芬村就占有60%的份额。这意味着,如果你在欧洲各大博物馆美术馆内,花费100欧元买入一幅被冠以工艺品之名的大师复制品,很可能就是“MadeinDafen”。早在十多年前,大芬油画村就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文化产业示范单位”,如今更是成为蜚声全球的油画产业基地。
大凡国际上流行的艺术大师都能在大芬村画廊里找到其熟悉的影子——梵高的向日葵、桃花,波洛克的泼彩画,博特罗的胖修女……“名画”在这里按生产毛绒玩具或电视机一样的流程被再造出来。
而国内符号性较强的现当代艺术家也难免被“大芬化”,如吴冠中的彩色线条、周春芽的桃花、艾轩的西藏人物组图等。记者在一处画廊看到,一幅临摹陈逸飞《吹笛少女》的新画正摆在显眼位置,颜料尚未干透,尺寸与原作几乎等大。临摹者恰巧走开,隔壁另一画廊的主人介绍说,作此画耗费了十多天时间,所以开价较高,要一千多元。
每逢节假日,散客购画需求旺盛,画廊接单应接不暇。记者挨门挨户发现,几乎每家画工都在埋首作画,有人端着盒饭往嘴里扒拉几口食物,顾不上休息就手不停笔按着照片在画布上仔细描摹起来。
原创之路破瓶颈
“油画村”创始人黄江已年逾七旬,见到记者,他带着浓郁的粤腔普通话说:“有媒体报道称我是‘大芬村’教父哎!”
1989年,黄江以1600元的价格租了村长洪必龙位于村口的一幢两层半小楼,组建了一个一二十人的油画工作室,把商品行画带进了大芬村。“2007年深圳文博会之前,这里还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子,路是土路,房屋也都是简陋的农民建筑。现在早已脱胎换骨啦!一米多高的围墙被拆掉后,感觉宽敞很多,砖墙也都重新砌过了。”黄江感叹道。
上世纪90年代,大芬村画工费十分便宜。由于熟谙国际订单操作,“流水线作画”形式让黄江红红火火急速发展了好长一段日子。然而,2008年的金融危机却给大芬村蒙上阴影。“之前几乎全部靠出口订单,这之后一边出口一边也搞内销。”黄江解释说,因为油画并非生活必需品,油画产业遭受消费紧缩冲击很大。直至近年中国房地产业的繁荣,带动室内艺术品装饰需求势头增长,大芬村才慢慢走出困境,2016年产值仍保持在41亿元的不俗业绩。内销市场越做越大,黄江在义乌又开了间画廊,还经常带画工走出国门见世面。
专家认为,虽然大芬村是自发形成的专业市场,有其先天的区位优势,短期内还很难被其他地方取代,但依赖复制处在产业链低端的局面亟待改变。如今已有不少画商开始涉足电商销售渠道,而“画家村”也在逐步探索向原创绘画方向转型,并主动把艺术家和作品推向国际艺术市场,即黄江说的“走出去”。
2017年,黄江希冀着带领大芬村的原创画家们去联合国举办画展。“以前大芬村主营商业画,现在要做品质更高的作品。”虽然原创画作相比临摹画而言价格昂贵,但黄江认为,国内市场需求多元,已形成在艺术作品上消费层次较高的人群。“以前大家喜欢挑便宜的,而现在不少消费者更青睐有个性的原创佳作。这是大芬村面临的新挑战,更是新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