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广播公司网站3月14日刊登记者麦迪文的报道《公共场所 中国人怎么这么大嗓门?》,文章以作者在北京的亲身经历,刻画了中国人在公共场合的“大嗓门”现象。报道摘编如下:
北京的咖啡馆内真有不少“高音喇叭”,怕人听不见?在中国十几年了,还是很难理解,但为什么却有如鱼得水的感觉?我喜爱中国,它有许多值得喜爱的地方,但安静不是其中之一。
世界各地有不少繁华热闹的大都市,人口数百万、数千万。但是,你要提高嗓门干扰了别人,可能会遭白眼儿,比如首尔、伦敦、东京……特别是东京。
但是中国没有这样的城市。在中国,说哪家餐馆儿非常棒,常用的形容词不是“情调”、“高雅”这一类的,而是“热闹”。归根结底,谁愿意去那些不能带孩子、不能开怀大笑、不能挑剔而又枯燥的地方去吃饭?
考虑到我在北京已经生活了12年,你可能会说,有人在公共场所“发声”,对于我这样一个“硬汉”记者、而且已经完全融入中国方式的人来说,应该不算一回事,但是中国总能给人“惊奇”。
我坐在附近一个咖啡馆,感觉很都市达人:咖啡刚刚好,手边有报纸和其他阅读材料,耳边回旋着贝克尔忧伤的小号声。我的对面坐着一位聪明、漂亮的女性,正在和朋友说话,突然……
“喂!!!”有人把音量提到最高开始打电话,百分百的京腔儿。听过北京的哥怎么给家里人打电话吗?就是那样,“哪…儿?不是吧?”
正好这时,咖啡馆里走进来一位中国人,举着他刚才在街上兜售的假的亦或是偷来的手表。他自带一瓶茶水,根本无意在咖啡馆买东西,一屁股坐在风景最好的临窗位置。一旁是他的哥们儿,也无意消费,兴冲冲地向卖表的演示手机上的新游戏。
啪啪!叮叮!当当!这两位开怀大笑、玩儿个不停。
附近又有人打起电话:“喂……!”
游戏,争吵,聊天,大笑,说话……“看那些星星,看星星怎么发光呢……”
一个嬉皮风格的中国小伙子打开笔记本电脑,扬声器中传出酷玩乐队响亮的歌声。他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扭着身子跟着哼哼。
我环顾咖啡馆儿,嘈杂中,除了我之外谁也没反应,就好像这是完全正常的一样。有人在聊天儿,有人在看书,有人在发短信,但是没人抬眼注意身边的活动。
我见过另外一个存在这种现象的地方是纽约。有一次我出去吃饭,餐馆是开放式厨房。那是早上的高峰时间,我本来准备边吃边看报纸,一位厨师开始嘟囔同事,气氛越来越紧张。然后,被骚扰的那位厨师反攻对方,用挺吓人的口吻说,“是,你接着说啊,就你能!”这时,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能用炒菜的铲子当防身武器。
公共场所,音量放到多大才能是可接受的?不同的社会、城市、次文化如何找到各自的水平,个中还真有一些难以理喻的地方。
如果说是超大都市,本身噪音就很扰人,或许你必须放大嗓门才能超越?但是,中国农民在田里干活需要和什么噪音竞争呢?
也许人太多,必须放大嗓门才能被听到?但是,最近这些年,大多数中国人都是在没有兄弟姐妹的家庭中长大的,对话的只有父母。
再说我的咖啡馆儿。酷玩先生收起了电脑,游戏男孩儿也走了,只有第一个女人还在打电话,不过现在她声音小了许多:她在哭。
她的这通电话显然比我预想的要更重要。我心想,“我也曾经这样呀。”
我还记得,许多年前在伦敦背包旅游的时候得到消息,我在悉尼的一个好朋友去世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我去一间咖啡馆儿,给她写了一封告别信。
公共场合,我在流泪哭泣,人们看着我,但没有不满的意思,他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当我告诉一位同事我准备写这篇文章时,她笑了,“啊?你——澳大利亚人要说别人嗓门儿大?”
或许我们真是高音喇叭?我从来没想过这问题,或许这就是我在中国如鱼得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