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爱情能否兼收，确乎谍战、反特题材里人性的一大看点。但俗世情爱如何严丝合缝地嵌套在民族大义中，信仰与灵魂如何真挚碰撞，着实考验编剧功底。与其在套路里勉力谈爱，不如把叙事主战场完全归还于历史。毕竟，历史才是英雄事迹最好的底色。图为《黎明决战》剧照。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谍战、反特已俨然是国产电视剧一大创作源泉，何处还有留白？

日前，刘江导演的《黎明决战》在东方卫视和北京卫视播出，该剧由中国共产党第一代公安局长的经历改编而来。31集的篇幅展开三分之一，当故事从哈尔滨一座城市的解放初期管窥全国走向黎明的路径，由一群从战场走进城市的公安战士投射峥嵘岁月里难以计数的英雄志士，与其说观众敏感于谍战剧的新视角，毋宁说，历史本身值得一再回望。

回眸独特的历史片段，可贵莫过“始于真实”

一段纪录片式的旁白，一场强情节的枪战，《黎明决战》　开篇即交代了时代背景：1946年哈尔滨解放。彼时，那座工业发达、土地肥沃的城市，为各方势力命运交错的战略要地。导演刘江说：“这是个异常独特的时期，而电视剧回眸那个片段，最可贵的便是从真实出发，向真实取材。”

王千源饰演的程樯原名刘兴汉，早年被派至莫斯科学习，后从延安被派驻哈尔滨。历史上的人物、原哈尔滨公安局局长陈龙本名刘汉兴，为东北抗日联军名将，也曾被派赴前苏联学习，并在学习期间改名为陈龙。人物动线与历史吻合，《黎明决战》　的情节设置也在历史中留有蛛丝马迹。

剧中，程樯领着100多人从延安来到哈尔滨履新，摆在他面前的，除了与敌对势力周旋，还有各种城市独有的难题。微妙时局下，不法商人囤积居奇，导致粮食价格短期内暴涨3倍，底层百姓怨声载道。作为新上任的公安局长，既要打击不法商人，又要保护正常的商业活动，这是难题之一。面对旧社会遗存的烟馆、赌场、妓院，如何一步步整肃关停又不至于影响时局，这是难题之二。替国民党、伪满洲先后服役过的警察队伍，是散还是留，这是难题之三。就连城市里司空见惯的交通信号灯，程樯都要在红灯亮起的那刻犹豫一下，可否右转……

初期工作中的一切细节都在暗示，城市管理零经验的第一代公安战士在哈尔滨碰过壁。但也正因初时的捉襟见肘做铺垫，随着公安战士一步步迎难而上，他们的智慧与处事原则更能让人信服。就像剧中的那些台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做一个眼里揉不了沙子的人”，当年的公安战士、共产党人如何在大城市哈尔滨赢民心、站稳脚，单从这些细处的表陈即可知一二。

乱世里的爱情观，最难在于信仰与灵魂的真挚碰撞

电视剧终究不是纪录片，在时间长河里打捞之余，还得把这些珍宝般的英雄事迹串联成逻辑缜密、人物生动的艺术作品。对此，刘江导演选择用人物间的爱恋来穿针引线，他的初衷是：“通过一个充满戏剧张力的好看故事，向公安战士致敬。让观众体悟，今天的和平来之不易。”只是目前来看，剧中的爱情并不能说服所有观众。

刘诗诗饰演的宋红菱表面是富家小姐、文弱女子，实际身份是军统女特工。她明面上与下属杨景修假扮夫妻，心底里则对初恋程樯念念不忘。对这位一半神秘、一半清澈、一半冷酷、一半感性的女性角色，有些观众是偏爱的。在他们看来，一位女性反派人物的心路历程，是残酷岁月里一抹血色的浪漫。

事实上，信仰，爱情，都是谍战题材里人性的重要看点。但人物感情如何严丝合缝地嵌套在民族大义中，信仰与灵魂如何真挚碰撞，着实考验编剧功底。《潜伏》　中，观众信服余则成的情路变迁，因为他的信仰与爱始终朝着同一的方向在成长；《悬崖》　引观众唏嘘，因那段假夫妻真战友之间若隐若现的情愫实在纠结；至于刘江的前作　《黎明之前》，刘新杰与顾小姐路到尽头方知爱情与信仰两相通的生死喟叹，更在观众心底久久回荡。这些含蓄、克制又透着生命从容的爱情，为残酷战争平添凄美。而去年开始，一批流量小生、小花频繁涉足类似题材后，情感线变本加厉地渗透在谍战剧、反特剧中，加速透支着观众审美。

在此背景下，《黎明决战》　无需太多推演，剧中人的感情路已清晰可见———程樯与宋红菱八年未曾谋面，故人重逢，时光已逝情未驰，无奈两人已站到信仰之战的两端。宋红菱与杨景修假面夫妻真同僚，但因心中大义相左，他们终究会渐行渐远。最终，宋红菱被程樯策反，弃暗投明。

可正如一些评论所叩问的：“能一眼看穿的爱情真的能动人心魄吗？”与其在思维定势里勉力谈爱，不如弃之。说千道万，历史本身才是英雄事迹最好的底色，最动人的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