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措多布杰(右)展示自己比较欣赏的作品黑唐《普巴金刚》。 本报记者 付鑫鑫摄
平措多布杰(后排左二)和其他画家走进萨巴嘎唐卡交流中心。(本报资料照片)
《造像量度如意宝》即是唐卡的“铁律”。
本报记者 付鑫鑫
8月中旬,第五届西藏唐卡博览会在拉萨的罗布林卡开幕,共有35幅精品唐卡以及145件参赛作品展出。
唐卡,系藏语音译,多指用彩缎装裱后悬挂供奉的宗教卷轴画,随印度佛教一起传入西藏。传统的西藏唐卡题材范围广泛,几乎涵盖了宗教、政治、历史、文化、天文历算、藏医藏药等诸多方面,被称为藏族古典文明的百科全书。
传说,西藏历史上第一幅唐卡,画的是护法女神白拉姆,由吐蕃王松赞干布在一次神示后,用自己的鼻血绘就,并经唐朝文成公主亲手装裱。
自公元7世纪有明确文字记载开始,唐卡发展至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形成了三大主流画派:流行于卫藏地区的勉唐画派,流行于后藏和山南地区的钦则画派,以昌都为中心、流行于康区的噶玛嘎孜画派(简称“噶孜派”)。
勉唐画派的一个分支--孜东唐卡,兴起于17世纪。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西藏自治区美术家协会理事孜东哇·平措多布杰是目前孜东唐卡的唯一传承人。在拉萨的画室,平措多布杰用藏语讲述了他拜师求学、开门收徒、举办个展的艺术生涯。
时光流转,多布杰作为唐卡画师,只是一个代表。然而,由点及线、由线及面,从中或可撩起唐卡神秘面纱的一角,展现岁月赋予这门艺术的神韵。
“唐卡和国画都是绘画艺术,但唐卡不同于国画,唐卡中蕴含了画师的宗教信仰。每一下勾勒、每一笔描绘,都必须极为认真,画得越精细越好。”外形俊朗的多布杰,开门见山地说,“画唐卡的过程,就是画师修行的过程,即做善事、积功德。唐卡作品应该向信众呈现佛的旨意,引导更多人向佛、行善。”
从1981年拜师学艺起,到今年6月在拉萨八廓街萨巴嘎藏画艺术展厅举办个展,多布杰说,自己从来没有功利心,“不是为钱才画唐卡,而是为了信仰”。在他的故乡,老一辈唐卡画师即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要坚持画唐卡。“这种不在乎金钱物质、为信仰而活的精神,难能可贵。”
要画唐卡,先得修行
位于日喀则地区南木林县艾玛乡的孜东村,历史上以制作“孜东铜器”著称,能工巧匠辈出。在孜东村北土姑山南麓,有座藏传佛教萨迦派的曲德寺,当地人都是萨迦派的信徒。
1973年,多布杰出生在这里,家中排行老二。短暂求学期间,他因学习认真、成绩优异被选为班长。然好景不长,窘迫的家境促使他不得不辍学,重回“放牛娃”的生活。
儿时的小伙伴中,有个小兄弟做泥塑特别厉害,多布杰很是羡慕。没空玩泥巴,多布杰便转向画画,用铅笔勾勒家乡的山水美景和听来的佛教故事。家中长辈无意间发现多布杰在绘画上的天赋,于是推荐他去拜师。
有一天晚上,多布杰家开大型家庭会议,大约有20多个人聚在客厅念经文。小小的多布杰一时好奇,便也趁机看起经书来。谁知,身为萨迦寺喇嘛的叔叔看见后,竟没收了经书。叔叔告诉他:“这是密宗的经书,有资历的人才能看。如果你想读经书、画唐卡,就必须去寺庙修行,获得加持。”
懵懂的少年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对唐卡的兴趣能够持续多久,但他在8岁时便走出家门,四处求学,最后拜在东嘎·洛桑赤列师傅门下。
在多布杰眼中,师傅学识渊博、技艺非凡,但他对外界一直保持着好奇心。在授课过程中,师傅不是拿着《造像量度如意宝》作为教条,而是将自己收集的前辈画师的作品作为范画,一张张详细地讲给学生听。更重要的是,洛桑赤列没有门户之见,从不强调各画派之间的差异,只是具体剖析某一画家的画风。
“师傅希望我们能够博采众家之长,在潜移默化中体会唐卡的精妙,形成自己独有的绘画风格。”多布杰讲起恩师,满是敬意。
其实,在绘制形态上,孜东画风与勉唐画派基本一致,即以主供佛(指“主尊”)为主,用突出的画法将主供佛置于中央,而眷属(指“小尊”)则按经论逐一绘制,色彩搭配也基本保持勉唐画派风格。
不同之处在于,造像度量方面,孜东所画的度母(包括白度母、绿度母等)膝盖面积较勉唐派略小、胸部更窄;喜像唐卡开脸时,眼睛更细、更长,以显得更慈悲。风景色彩方面,山水、靠背、装饰等都融入孜东地方特色。同时,孜东唐卡的颜色简单,整体效果突出,色泽明艳,乍看仿若一幅老唐卡。
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缘故,多布杰说,自己1990年来到拉萨,即使现在,他仍坚持为故乡的寺院曲德寺画唐卡。
度量经即是“铁律”
用心绘一幅唐卡,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古代,唐卡通常绘在丝绸、锦帛等名贵材料上,现在一般采用纯棉布画。绘制唐卡前,首先要根据画面大小选择尺寸合适的画布,沿画布的四边把它缝在一个细木画框上,以绷紧画布。再用结实绳子把细木画框绑在大画架“唐卓”上面,按“之”字形的绳路式样,把细木画框的四个边同大画架的四个边绑在一起。
框定画布之后,开始打磨。取山上的一种泥土和牛胶搅拌在一起,在画布上涂匀作为“底色”,晾干。涂泥胶的目的是防止画布吸附颜料,同时避免颜料在画布上“晕染”,防止掉色。待涂料干后,把画布铺到木板或桌面之类的平坦地方,用一块玻璃或贝壳、圆石等光滑的东西反复打磨。一般需要打磨六七次,直到画布的布纹看不见为止。
接着是谋篇布局,画出主要的定位线,包括边线、中心垂直线、对角线、轮廓线等等。然后开始画主尊,其次是小尊,最后是“种草”,即画上水泊、岩石、山丘、云雾等景物。
画唐卡最难的的部分是“开脸”。实际上,孜东一支对佛像脸部的讲究,完全遵从勉唐画派的《造像量度如意宝》。相传,勉唐画派创始人勉拉·顿珠嘉措成家后因与妻子不和而出走,流浪途中在羊卓达陇拾得一套画笔和一本配有范画插图的书籍,由此萌发了学艺的愿望。为求艺,他来到后藏萨迦等地,在日喀则遇见著名画师朵巴·扎西杰巴。在名师的指导下,顿珠嘉措刻苦钻研绘画,成绩斐然,留有《造像量度如意宝》传世。
《造像量度如意宝》也称“度量经”,然度量经并非真的经书,而是一些被称为“铁线”的线条,全凭手绘,横平竖直,粗细一致。铁线犹如“铁律”,不容僭越,是绘制唐卡的核心。这些线条组成的“经”便是法度,也是唐卡画师修行的基本准则。假想主尊不合度量经,画法不合仪轨,上师和护法神不在其位,画唐卡便没了修行的意味。每尊佛法相不同,但每尊佛像都有特定的度量经。因此,一幅几百年前的唐卡和今天的唐卡同置一处,不论画面布局、细节技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两者的佛像应该并无二致。
当然,历史上有唐卡范画,佛像有度量经,但空间如何布局,服饰用何种色彩,周边装饰怎样?佛手里拿什么法器,被哪些护法神环绕?这些全由画师自主创意。
画画时候,万一出错怎么办?多布杰说,绘唐卡不存在“出错”一说。“万一跟度量经有出入或偏差,就念四个字的咒语,然后擦掉改过即可。小的错误,念一遍咒语;错得离谱了,就多念几遍,作画关键在意行合一。”
请唐卡关键看佛缘
藏谚有云:“唐卡画师越年轻越好,藏医越老越好”。意思是年轻画师眼力好,藏医老了经验丰富。实际上,画千手千眼观音的唐卡,也不算太难。在指甲盖大小的地方画出“吉祥四瑞”,那才叫真本事。能否画好“大威德金刚”(有很多只手,每只手里都拿着不同的法器),也常被视作画唐卡的一个检验标准。
唐卡画师眼里,青金石、绿松石、珊瑚、玛瑙、金粉、银粉都不具备经济学上的价值,只有美学上的色调。西藏各地出产不同的矿物颜料,比如,红色、黄色的矿物出自藏东的昌都地区,蓝色、绿色的颜料来自尼木县,白色大多源于仁布县。
“西藏唐卡以红、黄、蓝、绿、白为5个主色调,前4者为父系,白色为母系,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衍生出9大支颜色,5色、9色组合又变出32中支,5色与32色再调配,最终获得158小支。这样,绘制唐卡所需的颜色就全有了。”多布杰说,唐卡作品的色彩“出世”时间越长,越发显得静谧安宁,令人肃然升起对佛的敬意。
唐卡的上色十分繁复,因为一次只能上一种颜色。上底色,先有天空上界,再有地面下界。彩色则蓝绿等冷色调先上,再添红色、桔黄、亮黄等暖色调,随后是白色,最后是佛像肉身的颜色。
“唐卡成品的每一种颜色都是靠画师用不同颜料手工搭配完成,因此,每幅唐卡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孤品。”西藏美协秘书长边巴先生提醒说。
多布杰说,在他的家乡,唐卡都是无价之宝。解放前,有的人拿一袋糌粑、一壶酥油、一条哈达,就能请一幅唐卡回家;而有的人就算赶来20头牦牛也未必能求得画师一幅唐卡。关键是看有没有佛缘!
在传统藏民的社会里,不讲等价交易,讲的是虔诚用心。“他用自己亲手做好的糌粑,来换我用心画制的唐卡,怎能不给?在我眼里,他供佛的虔诚和恭敬,与我是一样的,所以我愿意与他交换。”多布杰说。
如今的八廓街上,琳琅满目的唐卡店,一家挨着一家。边巴解释,大街上尼泊尔的印刷品太多了,把真正的好唐卡给淹没了,连国外的专家也会上当,简直是个笑话。他评价平措多布杰的作品说,多布杰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他作画的每个环节都非常讲究,“度量经”上说要上色21遍的地方,他绝不会弄几遍就“收手”。“多布杰心灵纯净、性子沉静,笃信萨迦派,能沉得下心来画画。”边巴说,别看孜东村近年出来200多个画师,但萨迦寺首席画师就2个,多布杰是其中之一。“他的唐卡技法卓然出众,作品色调统一,没有夹杂、突兀、断层之感,能带给人丰富的艺术想象空间。”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问有无最得意的作品,年过不惑的多布杰,腼腆地笑了。他认为,唐卡作品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前几年,他觉得黑唐《普巴金刚》不错;现在,他觉得最好的则是耗时7年绘就的《欢喜佛》。“等再过三年看,可能《欢喜佛》也不咋地了。”
一幅唐卡要画7年,谁也没想到,包括多布杰自己。那时,多布杰受一位萨迦派喇嘛之托,开始画一幅唐卡。7年间,喇嘛不止一次来到多布杰的画室,闲谈慢赏,取走几幅小唐卡,甚至看到过这幅进行中的唐卡,但却没有要请走的意思。多布杰也不问,只是一直画。最终,唐卡画毕,主顾却没有讯息,成了一桩“悬案”。
多布杰所绘的《欢喜佛》,上界9个小尊,中部8个小尊围绕欢喜佛,底部又4个小尊。据说在密宗中,以男女交媾法相示人的欢喜佛,修炼的主旨是“破欲忘我”。而在画这幅唐卡时,多布杰也是忘我的。
藏谚说:“生命是太阳给的。”所以,多布杰只在白天画,晚上从不“加班”。即使是没有狗吠、听不见乌鸦叫的吉日,他也不一定会作画。他只在状态好的前提下才画,“在冥想中,禅意是父、画布是母,颜料是上师的化身,以不悲不喜的情绪平添几笔。”
不是每个唐卡画师都能画密宗,而多布杰可以,恰是因为小时候叔叔的提醒。16岁那年,多布杰专程到萨迦寺住庙,一边画壁画,一边念经修行。6个月戒期满了,嘉央洛萨桑博仁波切(简称:洛嘎上师)赐予他画密宗唐卡的资格。这是最难取得的资格,有了它,所有的唐卡题材都已对他开放。
在画《欢喜佛》时,洛嘎上师圆寂了。上师临终时流出红白两色的鼻血,多布杰讨了一些,拌进颜料画进这幅唐卡。据说,用上师身体的一部分来画佛像,是最高的敬意。今年8月的展览,多布杰特意画了一幅名为《洛嘎上师》的唐卡,放在罗布林卡展出。
去年11月,平措多布杰参加在加拿大举办的《灵感高原》中国画家美术作品展。那个月底,一件“大明永乐年御制刺绣红夜摩唐卡”,被内地知名藏家以3.1亿港元(加上佣金共3.48亿港元)的价格拍下。对此,多布杰有点哭笑不得。现在,不少顶级唐卡流失海外,作为唐卡画师,他深表遗憾和痛心,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些作品都是画师们呕心沥血完成的,如今能被人以高价的方式收藏,也算是藏家为自己的信仰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吧。”对于未来,他觉得当务之急是培养更多弟子,发扬唐卡技艺。
边巴说,多布杰已带出来20多个弟子。当多布杰的弟子很幸福,包吃包住,还能学习画唐卡。但不是所有人想来就能来,“他挑人,首先人品要好,不能抽烟喝酒,还要团结师长、对人友爱。关键是勤奋好学,对佛学和唐卡有一定的悟性。”
多布杰感叹,如今的教学不比自己当年求艺,很多范画找不到了,只能自绘手稿讲解。“孩子们要从临摹开始学,用心牢记度量经。从白描头像,掌握身体比例,到为主尊'做衣服',懂得背光、布景……总要六七年才能出师吧。”
专家访谈 理论人才并重,方能保护唐卡——访西藏自治区古籍保护中心古籍保护部副主任尼夏
文汇报:关于唐卡的起源,目前有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尼夏:根据五世达赖喇嘛所著《大昭寺志》记载,“唐卡”第一次出现是在松赞干布时期。据说,松赞干布在一次神示之后,用自己的鼻血绘就了一幅吉祥天母的唐卡。尽管确切的起源年代无法考证,但由此可以看出,约公元7世纪,唐卡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已经存在。
从词源来说,我个人认为,“唐卡”实际上是动词的名词化,即由“摊开”演变而成“可展开的”或“可摊开的”画卷。藏语“裸唐”(即:一年的大事记),就有“唐”字。古代,一些圣旨、诰命、公示等等,藏语称“噶唐”,也都带有“唐”字。随着佛教文化的引入,“唐卡”逐渐发展成专有名词,专指佛教绘画作品。
梵尼画派并非“拿来主义”
文汇报: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唐卡演变经历了哪些流变?
尼夏:从画风来看,最早出现的是梵尼画派。也有人说是尼泊尔画派,但我不这么认为。当时,尼泊尔尚属印度的一个子国,而且印度才是正统佛教的发源地,佛教也是从印度传入西藏,因此,称为梵尼画派更恰当。这些师法印度、尼泊尔绘画风格的藏族画家作品主要特点是:画面中央为主佛等,客佛安排在四周整齐的方格内,造像较为简单,身形僵硬,着衣少而单薄,饰物沉重感强,以大红、桔红、桔黄为主的暖色调为主。
文汇报:梵尼画派是不是对印度佛教“照单全收”?
尼夏:当然不是,梵尼画派也在不断演变。据《桑耶寺志》记载,公元8世纪,时任赞普的赤松德赞大力扶持佛教。桑耶寺建成后,大家对佛像造型有一场大讨论,来自印度的莲花生大师、寂护大师坚持梵风,缘由是佛教产生于西天。而赤松德赞坚持吐蕃风格,缘由是如此可更好地教化吐蕃民众。最后大家商定,从藏族的王公贵胄中选出“靓女帅哥”(两女一男),作为佛像的“模特”进行绘塑。可以想象,如果桑耶寺的佛像与百姓形象相差太大,那就很难让大家发自内心信奉佛教。因此,以唐卡为表现形式的佛教艺术,并非完全的“拿来主义”,而是逐渐有了本土化的特点,在造型方面凸显出东方式的写实主义。
吐蕃王朝末代赞普朗达玛发起“灭佛兴本”,唐武宗“会昌法难”,“伊斯兰教东侵印度”等等,导致早期唐卡大多已无迹可寻。
13世纪,齐乌岗巴画派崛起,由雅堆·齐吾岗巴活佛创立,主要流行于卫藏地区。齐吾岗巴酷爱绘画,不辞艰辛,云游各地,临摹壁画,形成独特画风。齐吾岗巴画派继承吐蕃时期和分治时期绘画的神韵,吸收尼泊尔画风某些特色,把忿怒神像画得身材矮小、腹部大而鼓起、头部硕大,人物描绘趋于自然流畅。装饰图案缜密,笔触细致,服装更具变化。
勉唐钦则噶孜三派并举
文汇报:15世纪开始,三大主流画派逐渐兴起,它们各自特点如何?
尼夏:勉唐画派是藏区15世纪以后影响最大的绘画流派,主要流行于卫藏地区。因其创始人勉拉·顿珠嘉措,出生于山南洛扎地区的勉唐地方而得名。他所撰写的《造像量度如意宝》一书,对藏族美术发展影响深远。该画派造像法度精严,线条公正流畅,色调变化丰富,活泼鲜亮。
相较齐乌岗巴画派,勉唐派突破了造像上的局限:人物更加修长,构图更接近自然,背景融入山水等风景。
活跃于明泰昌元年至清康熙四年(1620-1665)的画师曲英嘉措在继承旧勉唐画派精华、吸收工笔绘画的某些因素的基础上,创立“新勉唐画派”。他建构了近代勉唐画派的基本格局,并同格鲁派建立联系,获得政治、宗教和经济上的有力支持。
文汇报:钦则画派与勉唐画派据说师出同门,但都影响深远?
尼夏:对,钦则画派的创始人是贡嘎岗堆·钦则庆莫,形成于15世纪中叶以后,主要流行于后藏和山南地区。相传,钦则画派与中世纪在后藏流行的密宗有密切联系。
在构图上,该画派继承齐乌岗巴画派的特点,擅长于绘制怒相神,其面相威严孔武,人物造型丰满圆润,形象稳健而又多跃然舞姿;色彩沉着饱满,善于使用对比色,强烈而跳跃,配色细腻讲究,装饰味很强,还善于绘制怒神和坛城,样式独特,刻画精致绝伦,纹样繁密华丽。
文汇报:噶孜画派形成较晚吗?
尼夏:噶孜画派形成于16世纪下半叶,17世纪以后走向繁荣,以昌都为中心,主要流行于康区一带。创始人南喀扎西活佛,将勉唐画派的传统技法与印度金铜雕塑像的直接摹写相结合,人物造像趋于优美自然。在背景描绘、色彩运用等方面则吸收汉地明代工笔画的表现手法。在南喀扎西之后,又有两名画师继承了噶孜派画风,一是却吉扎西,以青绿设色著称;一是嘎旭·噶玛扎西,以独创出新著称。他们与南喀扎西一道,誉为“噶孜三扎西”。
噶孜画派人物造像大胆随意,富于夸张,艺术表现上强调个性;线条刚劲流畅,讲究功力;设色偏重青绿,雅逸清丽,画面风景吸取工笔重彩画山石瀑布、花鸟树木的表现方法。
文汇报:身为西藏唐卡画院的专家,您对唐卡流失海外的现象怎么看?
尼夏:当下,需要不断探索西藏唐卡艺术的传承和发展路径,继续开创西藏唐卡产业的市场;加大重视西藏唐卡艺术的理论研究;培育壮大西藏唐卡领域人才队伍。
面对顶级唐卡流失海外的现象,我们需要做的应该是创造一个时代,让唐卡大师的作品往巅峰发展,将唐卡的技艺、表现方式提升到巅峰水平。同时,培养好三个队伍,即理论研究团队、画师队伍和保护团队,“三管齐下”才有可能在未来逐渐扭转目前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