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记者 陈青
大年初一早上6点半,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感染一科(艾滋病感染科)主任张仁芳搭上医院的班车赶往距离市中心70公里外的医院,她要与同事们一起为留院治疗的40多个艾滋病患者送上新年的祝福。
“春节长假,对于医护人员而言,意味着要承担更为繁重的工作压力。”作为上海市唯一收治艾滋病人的定点医院,张仁芳说,每次长假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留院治疗的病人。艾滋病患者病情变化快,因此从小年夜起,她隔天值班。即便是不值班的日子里,她的手机也是24小时开机,随时接受病人来电或短信的咨询。
艾滋病科,是我的自主选择
每逢长假,艾滋病科都异常繁忙。由于艾滋病人需终身接受抗病毒治疗,长假期间的停诊让节前门诊量急剧增加。而病房里的压力则更大:患者都想能回家过节,所以要对出院病人进行病情评估,还要将出院后的服药等注意事项都一一交待清楚。而40多个留院继续治疗的病人,还需要密切监测病情变化,及时调整治疗方案。
回想起第一次踏进艾滋病房的那一刻,自以为是专业人士的张仁芳也被吓到了。那是1999年夏天,到艾滋病感染科,是她轮转的最后一个科室。在科里医生的指导下,她开始“武装“自己:穿上厚厚的隔离衣,戴上手套、口罩。跟随带教医生走进病房,眼前的场景令她感觉窒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阳光,几乎被疾病耗尽体力的病人,目光呆滞,充满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听带教老师说,由于当时对于艾滋病治疗尚无有效方案,只能采取对症治疗,因此这个病房的病人当时几乎是没有一个人会好转出院的。
恢复平静后的张仁芳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临床医学中的盲区。由于艾滋病毒会累及全身脏器,在整个治疗过程中,需要医生具备呼吸科、感染科、皮肤科、神经内科经等几大内科的专业知识,而当时我们的治疗水平比国外差了10年。
一边是一个未知领域,一边是不断增加的病人需求,张仁芳决定加盟成为艾滋病防治队伍中的一员,她给的理由很简单:“我的专业就是感染病学,艾滋病科是我的自主选择。”
从那之后,15年间,尽管医院从市区搬迁到了金山远郊,身边也不断有人离开,但是张仁芳却依然坚守着。
感染,他们比我们还担心
和其他医院一样,上海公卫中心的医护们每年也会发生一些职业暴露的情况。去年年底,新来的护士为一位患者拔输液针头,突然发现治疗小推车上的手套没了,当时想,再跑去拿手套戴有些麻烦,就直接用手拔了。患者手背处有些渗血,于是她便想用棉球压一压。一旁的患者却急忙阻止她:“别动!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随后,该患者让隔壁床的病友帮忙。
“他们比我们还担心,怕我们被感染。”张仁芳主任说。经过多年摸索,如今该科制定出了一套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诊疗与护理方式。如护士们每天用的小推车的车头上,就多了一块花泥,输液后针头不必再插回输液袋上,可直接扎到花泥里,减低误伤自己的几率。在艾滋病科还有一条“军规”:不能穿露趾凉鞋和裙子——因为工作中难免会磕碰到皮肤。
“我们这里医患之间没有不和谐音。”张仁芳说,一旦被收治入院后,可能曾受到过社会歧视的患者首先就会有感恩的心理,再加上艾滋病抗病毒药物减免政策的实施,所以这里的医患关系,会比一般医院和谐,医护人员也更接近纯粹行医。
愿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让张仁芳痛心的是,现在接诊的许多患者,并不是因为艾滋病和相关的机会性感染才入住的,而是很多其他学科的疾病,比如心内科的、内分泌科的——他们发病时找到其他医院,都因“没有床位”、“没有诊疗条件”等种种托辞无法得到应有的诊治,最后不得已来到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当然,最无奈的,是一些车祸、心梗的急诊患者,由于转诊而未能得到及时的抢救,在转诊的途中,就离世了。
为了让艾滋病人能得到更为有效的专科治疗,目前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已建立了“专家库”,确保艾滋病患者能得到高质量的专科治疗。“真希望我们能像国外那样,艾滋病患者能和其他患者在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里接受治疗。”张仁芳说。
作为上海市唯一的艾滋病患者定点医疗机构,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感染一科就是艾滋病患者疗伤的温馨港湾。据了解,通过诊治技术规范,在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诊治的艾滋病患者,病死率从13.2%下降至2014年的4.55%。张仁芳和她的团队一起,实现了自2008年以来,已连续6年无本市户籍新生儿艾滋病感染病例报告。
走在病区挂满锦旗的走廊里,张仁芳说:“其实我们只能陪艾滋病患者走一小段路而已,艾滋病的治疗是终身的,出院后患者还是要按时吃药、按时随访,学会陪伴自己、战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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