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很忙，早已是常态。可2015年只过了半个月不到，维权和致歉就接踵而至。从“新年签”的交缠，到“罗辑思维”和凤凰新闻客户端主笔王路的版权之争，事由再陈旧不过，激起的波澜却传布甚远。大量新媒体、自媒体大号加入事关版权的讨论，积蓄已久的看法，汇成广泛的声浪。

作为新媒体的主战场，微信公众号内容版权的表态也备受期待。记者从腾讯了解到，微信公众平台近日将上线新功能，原创作者将可以对原创文章进行声明。

但原创声明，似乎也难以改变互联网内容传播成本骤降的现实。原创之难，恰与分发之易形成鲜明对比。在尚未建立明确惩戒与规制的生态内，抄袭和非授权转载引发的纷争，似乎仍将在歧路上逡巡。

抄袭挨喷，借鉴获赞

今年元旦，微信公众号“假博士”推送了一篇名为《[新年运势]抽取你的新年签》的文章。在微信后台回复0-9之间的数字，即可查收一张“新年签语”。创新的传播方式，加上应和迎新的内容，数日内引爆了微信朋友圈。

同一天，公众号“深夜食堂”发布了《2015，求一枚新年签》，相似的方式，雷同的内容，唯一的差别在于，左下角的印章图样，从“博士新年签”换成了“新年签”。

齐天大圣遇见六耳猕猴，真假难辨。

随着另一些阅读数较好的公众号以相同或相类的签文介入“新年签”之争，“假博士”坐不住了。1月4日，一篇题为《【曝光】朋友圈刷屏的“新年签”被疯狂抄袭，请支持原创~》里，有了如下字句：“假博士于1月1日首发的‘新年签’互动，几天来在朋友圈刷屏，被数以千计的订阅号盗用。经过不断交涉与投诉，有些号已经换图或删除，但有些如‘深夜食堂’仍继续侵权……今天，假博士出面以正视听，希望小伙伴们支持原创。”

海量资讯和快速传播，让李逵淹没在成千上万的李鬼之中。可惜，言之凿凿的“假博士”，也只是李鬼之一。

因为，“新年签”的创意，始于微信公众号“一味”。首发时间，是2014年1月30日。今年1月4日，“一味”的作者“鹿Luu”发表题为《假博士，请你停止谎言》的维权文章，逐一陈述首发时间、签文来源。证据之下，真相才算浮出水面。

前天，再去翻检“假博士”的历史消息，“新年签”推送和维权文章仍在，其中维权文章的阅读数超过4万。可再回复“新年签”对应的数字，得到的回复却是，“新年签互动已经结束啦”。

在以信息流动无远弗届、无时不在的互联网上，“假博士”的营销与“维权”，就这样人为地结束了。而“深夜食堂”重新制作了一版签文，再度推送，并将之写进了关注账号的即时回复之中。

事实上，借“新年签”的由头，大量事业签、爱情签继续在朋友圈蔓延。最近一个引爆小热点签语，是某品牌借鉴歌词之后制作的“新年歌词签”。分享最多的是那一句“有了滑板鞋天黑都不怕”，引自2014年火爆“神曲”《我的滑板鞋》。

“在善忘的时代，也许一切都是不那么重要的。原创不重要，作者不重要……只要有趣、好玩，符合一时的心理诉求，普通用户就满足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原创公众号运营者表示，“抄袭肯定免不了挨喷；但借鉴一下形式，再转化一下方向，照样收获大量点赞。”

维权曲折，致歉讨巧

其实，作者并非无人关切。至少，作者本人是在乎的。

1月10日，凤凰新闻客户端主笔王路在个人微信号“王路在隐身”发表一篇题为《罗辑思维，你讲点道德好不好？》的文章，维权对象直指自媒体中具有标杆意义的“罗辑思维”。

文中提到，去年10月，“罗辑思维”未经告知，转载了王路的文章《你过了跟别人比拼记忆力的年龄了》，“并把原文的‘版权声明’删了。”1月8日，“罗辑思维”发表了王路的另一篇文章《拖延症是很好的习惯》，“不仅没有告知，还写了别人的名字。”

当天下午，作为“罗辑思维”的运营者，罗振宇发表了署名的道歉文章《缺了德，赔个罪》。在这篇文章里，罗振宇“代表罗辑思维所有的老少爷们姑娘媳妇儿跟王路老师赔个不是。”并讲述了4条内部处理意见：1，CEO脱不花罚薪一月，承担王路老师稿费，剩余款项纳入预提稿费池。2，罚自己一天不吃饭。以往一犯错，我总这样。对一个胖子来说，这意味着人生了无滋味。3，内容制片人杜若洋不许用公司的按摩椅两个月。4，当日内容编辑，自称“小表砸”一个月。

文末，罗振宇还呼吁，“希望大家能在微信朋友圈里转发分享一下，至少让王路老师能看到我们的歉意。拜托大家了。”事实上，罗振宇当日确实在一些群内要求帮转，以转达歉意。

第二天，王路又发文回应，其中有一段：“‘罗辑思维’的回应很漂亮。这让我觉得，需要向各位前辈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单如回应中的风趣和幽默，就是我万万不及的。我没有不谅解的道理。至于稿费，过去的就不用再补给我了，把它放在稿费池里，作为将来支付给作者的报酬和因为重视版权需要增加的人力物力开支的一部分吧，这样会更有意义一些，也算是给网友一个尊重版权的见证。”

显然，关于罗振宇的道歉，有截然不同的意见。

一方好评如潮，称“不推脱不狡辩，活生生把砸场子做成了请客上门！这样的危机公关，怎能让人不喜欢？”另一方表示，“看不到真诚，也看不到悔意，倒是让苦主上门领赏让大家转发。商人精明，文人动不动就被自己感动，这就是境界高下。”

热闹收场了，热议却未断。在大号的维权与道歉声中，越来越多的话头延伸开来。最热闹的，仍旧是内容版权路在何方。在原创版权未受明确保护的前提下，转载前的授权事宜，流量与收入的分发与共享机制，仍需各新媒体主体的主观努力。

“都说互联网的本质是开放与分享，但开放与分享的前提是有序的规则。否则，从别人那里获取开放的内容，挣取的倒是自己的流量，未免就说不过去了。”前述原创公号运营者表示。微信公众号“清单”运营者龚瀛琦则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希望寻找或合力建立一种机制，我愿意开放自己的内容，根据一定的规范授权转载。能够带来流量的转载最好，带不来流量至少给了品牌曝光的机会，至于有效率、转化率，已经无法奢求。权利确实需要捍卫，但市场也需要应对。”

有无奈，也有无奈背后的继续前行。这是很多原创号运营者的共识。

文汇报记者 傅盛裕